“苏子沐……如何了?”他低声问,不知道是在问九尾狐还是问他自己。
九尾狐望了他一眼,神色犹豫久久没有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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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诺握着冰凉的指环,身上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他瘫坐在地,脑袋零零散散闪过延和殿中的画面,苏子沐身上每一处鲜血淋漓的缺口,死灰般的眼神,用细弱无力的声音跟他说“疼”“难受”。
好难受,干脆不要也罢。容诺右手聚气一把将心脏摘出,莫大的痛楚让他不由身体陡然脱力。
他倒在地板,顺势躺了下来,眼眶温热从眼尾没入鬓发,他用最后一丝力气举起手中还在搏动的一团,凄笑着把它捏紧捏烂,心口却依旧没感觉到轻松半点。
九尾狐惨遭第二次心理压力,不忍直视那坨烂肉,眼下情况也不会再糟糕到哪里去,他干脆道:“他死了,魂散了,剩下的那具躯体被切……分了。”
容诺卧在血泊中,白皙纤长的手指、手臂、脖颈、胸口此时皆染满血色,木讷地任由那股力量填补好空荡的胸膛。
良久没听到回应,九尾狐迟疑开口:“你——”
“是吗?”容诺捏着心脏端详,忽地笑出声来,像是反应慢了半拍,才接收到他说的话。
翩翩公子莞尔一笑,很好看,但躺在一滩猩红鲜血中,手举一块不明血肉的俏公子,笑起来就让人瘆得慌,总觉得下一秒便会化成面目狰狞的怪物袭来。
九尾狐说:“你没事吧?”
“我能有何事?”此话未落,容诺的胳膊便啪嗒滑落在地,竟是昏了过去。
这一睡就是两天两夜,完全没有醒来的趋势,带医修来瞧,也确定人完好无损,一切正常。
屋内九尾狐抱起双臂,定定地瞅着床上躺着的人陷入沉思。
突然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飘闪而过,很快,但也没能逃过他的法眼,那是来自同类的气息。
他眼睛危险地眯起,低喝道:“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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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半天连个鬼影子也没见着,他旋即化成白狐原形,九条尾巴狂躁地在身后舞动,对着容诺枕侧呲牙咧嘴,发起威胁。
那东西不过一只来自平清大陆的劣等货色,面对他的恐吓,不消片刻便从容诺肩膀处探出火红色脑袋,睁着两只水汪汪大眼怯怯地看来,轻轻嘤了声。
果然是只九尾狐,还是只火狐。九尾狐桑九抓起狐狸后颈,将其整个提起,“把梦给吾破了。”
小九尾狐“嘤嘤嘤”半天,十分不情愿,被他揪着尾巴耳朵晃荡折磨一通才屈服。
只见床上原本睡容安稳的人,眉头倏地微皱,迷茫地睁开眼,在瞧见桑九的那刻,眼底却尽是失意。
“看到吾如此不情愿?”桑九把九尾狐往人眼前一怼,“吾救了你,否则一直沉迷其中,你的修为就全到了这小崽子肚子里。”
容诺愣愣地盯了眼瑟瑟发抖的小九尾狐,伸手托住,没有半点愤恨,“把它给我。”
“做何?”桑九不解,但还是将九尾狐递了过去。
对方把小九尾狐抱在怀中,温柔地安抚着,再次沉浸于自己的世界。
自这天起容诺每天清醒的时间便越来越少。
刚过晌午,容诺立在床边准备入睡,银白外衫脱掉一半,屋外却传来敲门声。
他只得理好外衫,询问:“何人?”
“我。”熟悉的声线传来,令他心头一震,浑噩的脑子也清醒了几分。
他匆忙移至门口,迫不及待想要验证心中所想,拉开门,待他看清来人模样,他那死水般的心竟不由涌现些许欣喜,“詹峰主,您不是……”
“死了?”詹重雪替他补充完后面的话,又道:“我如今已不是什么峰主,你喊名字或者叫声前辈便可。”
对于修士来说,形神俱灭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此时的詹重雪只是肉身被毁,灵魂虽然有些弱,但也完好无缺。
既然詹重雪能够灵魂重聚,那么苏子沐也能。
“詹峰主。”容诺猛然抓住眼前人的胳膊,竭力克制住自己情绪,“晚辈有事相求。”
见他这副德行,詹重雪便已然明了,直言:“行不通。”
“晚辈还未曾……说是何事?”容诺喉咙哽咽,崩溃道:“为何?为何便知行不通?”
“当神魂被某股强大的力量摧毁化为虚无时,想要聚魂只有三息时间。”
三息。容诺失笑,如今距苏子沐魂散之际不知隔了多少个“三息”,如果有聚魂的可能,詹重雪也该不会等到他来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