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置这些没什么大的作用,不过是南辕寄风不想让他好过一刻。
往日有他的灵力控制,他的身体和常人无异,可眼下他的灵力封禁,神木族的特殊之处便再也藏不住,他的血肉上能养人下能喂灵器,只要有机会,连来扫尘的奴仆也会壮着胆子割下几块尝鲜。
“感觉如何?”
一道人声传到耳边,苏子沐听着这道曾经令他恨之入骨的声音,连生恨的力气也没有。
他眼也未抬,定定盯着地面,不久视野中的灰褐地板上,多出双一尘不染的雪白长靴。
“还要继续执迷不悟么?”南辕寄风站在他身前不远处,“你觉着自己能坚持到几时?一年、十年,还是百年?”
苏子沐心底一股寒意油然而生,才两个多月他都已经快要承受不住,一年、十年对他来说太长,长得一想到这个数字他就遍体生寒。
他如今每日最期盼的是自己什么时候能撞上大运一死了之,但他又偏生注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有时候他都不禁在想,他是上辈子做了什么人神共愤、天地不容的事,才会被惩罚得了这么个身份。
只可惜他连这点念想也不能,因为他没有上辈子,他是神木族在日复一日清洗亡灵中无意衍生出的。
但他就算再受不住,他也不会将九生天元给出去,无论是神木族、他师父、师尊和离夙桩桩件件的血债,还是他想让他所爱之人日后能在一个相对公平正常的世界中活下去,他都定不会如了南辕寄风的意。
万千世界自有自己的运行规则,不需要某个人来主宰这一切。
“你该知道,本尊一日得不到东西,你便无法离开此处。”南辕寄风凝出把短刃,寒光晃眼瞬间,苏子沐身体在这两月不堪的记忆下,因恐惧而不由自主地瑟缩颤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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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这般,甚好。”南辕寄风牵起嘴角,用刀尖挑起他的下巴,“就是不知你这张嘴还能支撑到何时?但那些蝼蚁理应不会令本尊失望。”
苏子沐闭口不言,跟前的人又不知抽了什么风,眸色一冷将搁在他下巴的刀尖挪开,抵上他的臂膀,金属冰冷的温度传来他呼吸一滞。
“看来你还是没能长够记性。”南辕寄风森冷道。
刀锋切开苏子沐肩头皮肤,插入血肉贴着骨头往下片割,猩红鲜血淅淅沥沥洒红地板,南辕寄风动作缓慢,一边剔一边端详着他,想听他喊出声。
但直至一块巴掌大小的软肉砸落在地,苏子沐都未发出半点声音,紧要牙关仅是直直瞪着人。
南辕寄风丢掉染血短刀,拿出块白布帕,嫌恶地擦着根本没沾染到半点血迹的手,又似与他聊起家常,“今日有个不自量力的小东西擅闯合欢宗,在被俘前夕,自毁肉身散尽了魂魄。”
苏子沐身体一怔,积攒的仇恨在这刻悉数涌上心头。
“看我做何?”南辕寄风语气骤然冰冷,掐上他的喉咙,“你该恨的从来不是我,而是那些肮脏贪婪的东西。你所谓的恨,哪件是本尊动的手?”
“又有哪一件与你无关?”苏子沐从牙缝中挤出字眼,恨不得将此人抽筋拔骨,喝人血食其肉。
蛮荒界神木族的地域被称为灵域,与平清大陆的冥界是同样的存在,其中神木族的作用相当于忘川河,却又是忘川河比不上的高度。
入忘川轮回一次,魂魄都会受到或多或少的损伤,而在灵域,神木族不仅能洗净亡灵魂魄,还能将濒临溃散的魂魄修复如初乃至重塑。
苏子沐是神木族中最特殊的那个,从诞生就是人形,而其他神木终其一生也无法修成人身。
作为生活在树堆里的唯一一个“人”,时间久了,他对那一寸天地也就腻了。
南辕寄风是他遇见的第一个人类,初次见到与自己模样相似的生灵,他很是欢喜。
也是因为这个人,他才对自己的“特殊”有了更深刻的体会。
那时他虽已经活了两百年,但心智和肉身都还是个孩童。
南辕寄风带他离开灵域,授他功法带他了解外面的世界,他也一直把此人当成个好人。
随他长大,认识的人和事也多了,他开始排斥南辕寄风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他身上,他们开始时常发生争吵,吵得多了矛盾自然也多了,关系渐行渐远。
但南辕寄风自始至终想养成的,是条百依百顺的狗,自然不会允许他脱离掌控。
他不认同的事,南辕寄风便欲迫使他不得不认同,把灵域所在散布出去,将他推向整个蛮荒界的对立面,致使灵域被毁,神木族全族尽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