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瞥向容诺脖颈, 上头的伤只有起初刺下的那道很浅的口子, 从他扑来到握住短刃的这段时间, 这人根本就没想移动过刀锋……
他怔了瞬抬眸望向容诺, 对方松开刀柄,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拉近了些, “有没有人教过你?放狠话前至少要把眼泪藏好。”
心思被戳穿,苏子沐不由地攥紧了些刀身, 鲜血随即成股往下滴流。
疼痛没能让他从那些情绪中分离,反而让他那怎么也憋不回去的泪珠子掉得更凶, 他瞪眼看着人, 跟个木头样一动不动也不答话。
容诺抓住他握着短刃的手腕间, “松开。”
苏子沐抿着唇默了会儿, 缓缓摊开手,容诺取走刀便拿起旁边现成的纱布和伤药给他处理刀口。
直到包扎时,苏子沐总算调节好了情绪, 开口道:“容诺。”
对方动作一顿,没抬头,继续缠绕着白色纱布, 冷声道:“你还想说什么?”
“容家和昆仑。你若跟我扯上关系,不少人会受到牵连, 还是你想带着他们一起去死?”
没一会儿容诺将纱布打好结,抬眼定定地视向他,“我与容家昆仑,已经没有关系。”
苏子沐一惊,“什么?”
“我和容家昆仑没了关系。”容诺再次说道,“此时修仙界大抵已经传遍关于我叛出容家和昆仑的消息。”
“好端端的怎么会说你叛出?”
冥界与外界隔绝,但也不是对外界一无所知,苏子沐很清楚,这半年多以来容诺一直都在容家,除了修炼就没做过什么旁的事,更不可能因为触犯到修仙界的忌讳被扣上“叛出”的名头。
容诺托着他受伤的手,望着他没答。
相视半晌无言,沉寂的气氛使苏子沐有些不太自在,他收回自己的手,俯身拆开容诺肩膀上的纱布,又替人重新上药包扎。
伤在肩膀绷带不好固定,苏子沐拿着绷带绕过另一边腋下又绕回来,他一圈一圈缠着,容诺光着上身,没了衣服隔挡,不到半尺的距离他能清晰感受到这人扩散出来的体温。
苏子沐不自觉瞟了眼容诺。
几番折腾,容诺小脸煞白已经可以与死尸媲美,此刻这人拧着眉,垂眸不知在想什么,睫羽一颤一颤,上面还挂着些细碎的泪水。
大抵感受到他的视线,容诺抬眸回望过来,目光交汇他即刻偏过头避开。
他俯身去缠绷带,容诺却倾身上前把头埋在他的颈肩,闷声质问道:“一年未见,你就没什么别的话要与我说?”
他愣了会儿,“容诺——”
“我想听我想听的。”说这话时对方语气平淡,可他却听出不少威胁之意。
他觉得他要是再扯什么让人离开的话,对方只怕会再给他看看什么叫血溅当场。
眼下的事不是三两句能说清,他们都需要些时间冷静。
“你好生歇息,有些事以后再说。”苏子沐打好结,推开了身上的人。
转身之际容诺拽住他,不容置喙道:“现在说。”
短短三个字让苏子沐背后不由发麻,他僵在原地不知该如何作答。
这时屋外传来敲门声,苏子丘说:“小沐,我熬了些药羹。”
“好。”苏子沐当即应道,他如释重负瞥向手腕处示意容诺松开。
对方迟疑片刻,最终放开他。
苏子沐挥手将屋内血迹清除干净,快步过去打开门,门口苏子丘见到他便要把碗递给他,惊得他只差没跳开。
这碗对他来说就是个烫手山芋,他迟疑道:“师兄,我与冥王有些事要说,还得麻烦师兄帮我照看着些这位道友。”
苏子沐随口扯了个理由离开。
苏子丘盯着他匆忙的背影笑了笑,端着药走进房内。
“道友,如何称呼?”
容诺正望着那方赶着离开的人,听到跟前苏子丘的话才收回视线,“叫我容诺便好。”
“好,容诺。”苏子丘轻轻一笑,仿佛要把他看出朵花来。
苏子丘长相和气质属于邻家大哥哥的类型,微笑起来就如寒冬里的一捧火,温暖又不过于炙热。
面对苏子沐的这位师兄,容诺倏地有些紧张。
青山派是个落魄的门派,门中只有三人,苏子沐和其师父师兄。
苏子沐和苏子丘都是苏北捡回的弃婴,苏北忙不开,大三岁的苏子丘几乎手把手将苏子沐带大,亦兄亦母。
容诺还不知做何种反应,汤匙就到了他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