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沐赶到时,那人已经被无数恶鬼淹没, 只能看见个凸起的山丘。
他体中灵力忍不住暴起,朝外飞速扩散袭去,百米之内恶鬼瞬间化成了飞灰。
那堆堆砌成山的恶鬼化为烟灰散尽,露出了一具血淋淋的,没剩多少血肉的活的骷髅架,这具骷髅还活着全靠脑袋和心脏尚且健在。
苏子沐移身过去,跪伏在容诺身体上方,想碰却又不敢触碰,那满身深可见骨的伤,残留的厉鬼怨气还附在其中快速侵蚀着所剩无几的生机。
“找…到了。”容诺揽上他的脖颈猛地拥住他,庆幸而欣喜道。
苏子沐眼眶泪水蓄积将视野模糊,他的喉间像是哽了数块坚硬的石头,“别动。”
yst
鬼河中的恶鬼狂躁地在四周飘荡,几欲扑上来却又望而生畏,不敢靠近。
那是苏子沐两月前硬闯冥界,杀掉数十万恶鬼留下的余威。
随着一个血色大阵在容诺身下形成,他们周身的恶鬼由近及远开始迅疾消散,而容诺白骨上也逐渐重新覆盖上全新的血肉。
鬼河中,恶鬼成片灰飞烟灭,冥王随即落在旁边,不由气急败坏:“给本座住手!这些东西身上根本没多少生机,你就算把鬼河给吸干了,也救不好他。”
冥王的话苏子沐充耳未闻,此时他的眼中、心中乃至整个脑海全是眼前这个血肉模糊的人,他只知道一件事,他需要尽快填补好这人被撕掉的血肉和散掉的生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子沐自己也终于意识到这些东西身上没有多少生机,容诺恢复的速度远比不上恶鬼消失的速度。
等容诺稍稍好了些,他便抱着人出了鬼河。
冥王手中折扇无奈地敲了敲额头,安抚好躁动不安的群鬼,随后跟了上去,没想到入眼的又是那邪门儿的法阵。
瞅着周遭生灵的颜色已经暗淡了不少,他的脸心疼得缩成一团,觑向苏子木怀中的人,问:“这等修为,他是如何寻到冥界所在的?”
苏子沐没搭话,兀自抱着容诺坐在阵中,除了不断往下掉的眼泪珠子,整个人就宛若石雕一动不动。
“我没事。”容诺抬手帮他拭去面颊泪水。
这时苏子沐才有了动静,反手握住伸过来的手,又急又怒:“怎么可能没事?”
被无视的冥王脑门儿青筋跳了跳,提醒道:“差不多行了,再这样下去,他可就要成了冥界的人。当然,若他以后不打算再出冥界,就当本座什么也没说。”
苏子沐顿了顿,冥王所说是独属于冥界的规则,没人可以与之抗衡。
冥界可以说是一方世外桃源,但同时也是一个囚笼,冥界的生灵不死不灭,但一旦踏出冥界便会即刻灰飞烟灭。
“倒行逆施”能剥夺外界的生气为己用,但沾染过多冥界的生气就会被同化成冥界生灵。
苏子沐可以以自身为滤器,尽可能把影响降到最低,可也不能完全剔除。
天空中的金沙不知不觉全换成了银色,他撤除法阵,抱着容诺转瞬回到院中。
“回来啦。”苏子丘还坐在凉亭里,见他怀里抱着个浑身是血的人,瞳孔微怔:“这是怎么呢?”
“劳烦师兄备些药来。”苏子沐交代完,转头进了屋。
除了肩膀上的那处,容诺身上其他的伤都已无大碍,当时整个肩膀都被撕裂贯穿,骨头血肉都被挖空,留下了个脑袋般大的,空无一物的窟窿。
受环境所致,苏子沐不敢再冒用冥界生气,所以此处的伤无法完全修复,翻飞的血肉,森白的肩胛骨,现在还能瞧见。
床上的容诺直直盯着他,安抚说:“我没事。”
他抿着唇不接话,压着心中怒火,一点点清理上药。
待裹上纱布包好,他整个人已经麻木,那股火气也在不知不觉间消了大半。
房间内沉寂许久,他缓过来后,抬头对上容诺一直望着他不曾移开的目光,说:“你不该来这儿。”
“那我,该在哪儿?”
“容家、昆仑,哪里都行,总之不该来冥界。”
“为什么?”容诺声音细弱无力,“我来找我许久未见的道侣有何不可?”
苏子沐缄默半晌,“我们不是,别再和我扯上关系。”
九个月以来,容诺一直都乖乖待在南域,他以为这人已经知道利害,选择和他断绝来往。
万万没想到隔了半年多,这人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差点儿送了命。
他摸向无名指上的指环,如今这种情况,这东西只会是个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