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颂钧眼皮一跳,笑容却深了些。
阿姨疾步而来凑到林颂钧耳边低声道:“林禹又闯来了,我说您不见他,他偏要等在院子里,说不知道林天磊的消息就不走。”
林颂钧拧起眉头,“他一个人在院子里?”
“还有那位私生子,现在外面下着雨,林禹跪门口的台阶前让我传话求您给林天磊一条生路,私生子帮他撑着伞,恐怕是要一直跪下去了。您说怎么办?”
林颂钧走到落地窗前,望见院内父子二人,面色平静如水,下一秒却把窗帘拉上了。
“爱跪就跪吧。”林颂钧轻声说。
阿姨得了吩咐,不做声地退下去了。
两人说话有意无意避着沈和韵,林颂钧不愿拿这事再烦他。
“沈和韵,你会跳舞吗?”林颂钧扶起唱片机的唱针,室外的喧嚣和雨声都被古典音乐淹没。
沈和韵当然是会的,他卖身给系统,什么角色都扮演过,现在回来当他自己,反而要伪装起来。
他答:“不会。”
林颂钧说:“刚好,我教你。现在不学,以后伯母也是要安排你上课的。”
他牵着沈和韵的胳膊,带着他站在窗前,灯光将两人的身影打在窗帘上,院内人抬眼便能瞧着清清楚楚。
林颂钧将他的手搭在自己肩上,温声细语地教导沈和韵向左或是向右。
沈和韵装作不会,学起来自然很快,不过十几分钟就将基本步伐走的有模有样,然而林颂钧带着他走起来,沈和韵却时不时就要踩在他的脚背上。
第无数次被踩,林颂钧哑声笑问:“还在记仇?”
沈和韵挪开脚,尴尬地否认道:“没有!”
他还不至于使用这样幼稚的报复手段,只不过是他和林颂钧都习惯男步,真跳起来当然要打架。
沈和韵欲盖弥彰地说:“我要学男步。”
林颂钧一顿,纵容地说:“好。”
他身形要比沈和韵壮几分,换成女步也没有小鸟依人的姿态,他始终扶着沈和韵的腰,带着他转了一圈又一圈,旋转的身影通通映在玻璃上,从外面看两人一直亲昵地搂在一起。
直到沈和韵装作自己学会了,他松开林颂钧倒在沙发上,“累了,不学了。”
林颂钧无声笑笑,将窗帘拉开一条缝隙,灰暗的雨幕中撑着黑伞的人死死地盯着这个方向。
看到就好,林颂钧重新将窗帘掩上。
雨中的李林焰没有防备与他四目相接,微微一怔,手中的黑伞倾斜,雨水系数浇在林禹的头顶,将他全身浇透。
“怎么,以为你大哥回不来,你就是我唯一的儿子了?”林禹不满道。
李林焰收回视线,重新将伞撑好,“不是。”
两人在雨中一跪一站,已经过了几个小时,林颂钧始终没有心软要出来见他们的意思。
“他不会松口的。”李林焰说。
对方明显将沈和韵宝贝到了极点——比他强上百倍。
林禹听不懂他话里背后的心思,再一次仰头,视线描摹过老宅的正门,他喊道:“家主,天磊有错,求您留他一条命,告诉我他在哪,我接他回来给您赔罪!”
无人理睬。
林禹俯身,在雨中轻轻磕了三个响头。
屋内人毫无反应,连个出来劝说他别淋雨的人也没有。
林禹身形摇晃,又不知过了多久,最终自己从一片泥泞中爬站起来,望着老宅的眼神晦暗不清,写满了仇恨。
他带着李林焰,缓步从老宅退出去,在车上一边拿毛巾擦去脸上的雨水,阴恻恻地说:“恐怕林颂钧也想要我的命。”
本就是不死不休的争斗,现在林天磊大概会第一个牺牲。
林禹对李林焰说:“以后你就是我唯一的儿子,做好准备,也为你妈妈争口气。”
李林焰不悲不喜地点头。
林禹想到什么忽然问他,“还惦记着沈和韵?”
李林焰顿了顿,实话实说:“没那么容易放下。”
“我也觉得你这脸上的疤碍眼,尽快处理了去,他大概更喜欢你做演员的那副好皮囊,能熬过这一劫,以后有机会再续前缘也未可知,”林禹半是鼓励半是安慰地说。
一个儿子即将无声无息地死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另一个字看不穿对他的忠心有几分,林禹不得不给李林焰画饼,让他坚定地站在自己身边。
李林焰还是点头,旁人如何点评他与沈和韵的关系无足轻重,只有他自己清楚明白,一切再无可能,能远远看一眼就够了。
回家之后林禹在书房与下属谈事,中途开口道:“时间不早了,林焰你回去歇着吧。”
是要故意支开他。
待李林焰走了,林禹目露凶光,“天磊的事也不能全算在林颂钧一个人头上,沈和韵也难逃干系。既然林颂钧宝贝沈和韵,那我们就在沈和韵身上做文章,他出了事,不信林颂钧能不入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