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和韵大概并不想要他的礼物,可他想送给他。
知道不该打扰,却想让他记得自己,哪怕只有一秒。
一秒的厌恶也好。
他这样想。
“抱歉先生,我们的录入系统出了些问题,麻烦你到旁边等一等。”工作人员撒谎说。
封梓呈勾唇,他将黑色口罩摘下,慢声细语地重新确认,“我会等警察来的,你不用紧张,请确认这件作品会寄到这个地址,这对我很重要。”
杀人嫌疑犯就在眼前承认自己的罪行,工作人员惊慌地看着他,吞吞吐吐地说:“会、会寄到的……”
封梓呈客气地说:“谢谢。”
话落他自嘲一笑,他做过那么多非人的事,到头来竟然还想做个虚伪客气的好人。
他根本做不成这样的人。
封梓呈坐在窗边,将手机放在桌上,腕上的手表也卸下,浑身上下再无一物。
约莫等了十几分钟,他看见门外有警车停下,没有逃也没有迎上去,静静等待着属于他的最后自由时光结束。
“不许动!”
警察将他按在桌上,从身后拷住他的双手。
封梓呈右脸压着桌面,他说:“我不会反抗,我都交代。”
他被架上了警车。
审讯室里警察将两张照片甩在他的桌板上,一张是燃烧着的木屋废墟,另一张是辨认不清面貌的焦黑尸体。
“根据我们的监控,你的踪迹在这座山附近恢复,山上的农民发现失火报警,救火之后里面有一具男性尸体,跟你有关吗?”
封梓呈将两张照片放下,非常配合,“火是我放的,这具尸体是楚臻,我带他走不是要带他逃走,而是为了杀他。”
“你为什么要杀他?”
“我恨他害了沈和韵,也害了我。”
“害了你?”
“因为他我差点杀了沈和韵,纵火案是我联系的刘飞翔,楚臻全程都知情。”
封梓呈垂眼盯着桌板,将他如何受骗,怎样策划纵火案,使用怎样残忍的手段折磨楚臻致死,一五一十地说出来,没有任何开脱和抵抗的心思。
审讯的记录员将他如何给楚臻注射违禁药物冷血听他哀求低吟,如何砸碎对方的脑袋看血液流淌一地,一字字敲打着寒意顿生。
封梓呈的叙述太冷静了,他没有任何情绪,眼中只有对生命的漠视。
他将一切讲完,终于微微抬起下巴,他问:“我这样配合坦白,量刑的时候法官会考虑从轻吗?”
记录员望着他牙齿打颤,想骂他不配做人。
封梓呈又垂下头,声音很飘渺,“请判我死刑立即执行吧,越快越好。”
这样的人间,他觉得太难熬了。
审讯结束,警察解开他的桌板,将他架出审讯室。
封梓呈站在铁门框里回头,眼中难得有些期待,他问:“宣判死刑的那天沈和韵会出席吗?”
没人理他。
他转回头喃喃自语,“这案件与他有关,他应该是会来的……”
封梓呈落网的消息很快传遍了网络,同样的,还有楚臻已经死亡的消息。
作为案件的当事人,沈和韵是第一个收到消息的。
他刚刚演完一场戏,在棚内补充水分,接到警方打来的电话,他立在原地愣愣站了许久。
他的人生重来一次,所有人的命运轨迹都跟着变了。
除了过好自己的人生,他做不了任何人的救世主。
“沈和韵,快来,准备下一场了。”姜天川举着喇叭喊他。
“马上来!”沈和韵放下手机和水杯,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因为封梓呈异常配合,案件办理进展迅速,因为恋综的存在案件影响太广,有关部门将案件提办,很快就到了一审那天。
沈和韵受邀出席,作为哥哥的沈涯在一旁陪着他。
剃了光头的封梓呈站在法庭中央,认罪认罚,没有任何异议。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沈和韵身上,深知此生看一眼就少一眼。
法槌落下,封梓呈等来了他期待的死刑。
“我有话想说。”封梓呈出声道。
法官:“请讲。”
封梓呈望着沈和韵,他问:“我死了之后,你会记得我吗?”
沈和韵顿了顿,“不会。难道你的死是什么很光彩的事情吗,凭什么要我记得?如果日后有人提起你,大概也不是什么好话。”
忘却已经是他最大的仁慈。
封梓呈压了下唇角,却很快笑起来,他眼角有些泪光,却没有化作泪珠留下。
“真好,真好啊……”封梓呈喃喃道,离开法庭时他路过沈和韵,“沈和韵,你要好好活下去。”
私心希望沈和韵不要忘记他,他也明白忘记这些才是对沈和韵最好的。
沈和韵可以忘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