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怔之下,阿云已吸进一口烟雾,室内尽是烟雾,他不能不呼吸。
心口蓦然剧痛,阿云忍不住“啊”了一声。
这么多年来,阿云多次受伤,但他从来没叫过痛,一次也没。七岁那年,被人踩断三根肋骨,他也没叫一声。
阿云痛的弯下了腰,叮当一声,手中的刀跌落在地。他已经痛的连握刀的力气也没了,没了刀,他就不是云十三郎了。
室内另外七个活着的人,却安然无恙,显然艾草是针对阿云的。
艾草,怎么会让人如此心痛。
心,好痛,比万把钢针扎刺,还要痛。无形的痛,却有质。为了不再吸入烟雾,阿云不必屏气,因为他已痛的无法呼吸。脸上,汗水划向地面。嘴唇已咬出了血。他在忍受世界上最大的痛苦,最大的煎熬。
世上什么最痛,什么最苦?
痴情苦,相思痛。
他又怎么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中了痴情粉,那种一动感情便要心痛的至毒。而艾草,则是最好的催发剂,瞬间把毒性发挥到极致。
剑光一闪,一柄长剑,闪着寒光,疾刺阿云心口。阿云连握刀的力气也没了,眼见剑到,只是向一边挪了挪。波得一声,长剑贯胸,偏了些,没刺入心脏。
胸口剧痛,阿云没有一丝痛苦之色,反而一笑。身体的痛,他已习惯,已能忍受,而心中的痛,此刻却忽然减轻了很多。却原是失血过多,减轻了毒性。
刀光一闪,阿云已握住了那把菜刀。是刀,都能杀人,菜刀,也能。
阿云手中的刀,更能杀人。
刀光一闪,四人已倒地。
活着的人,只剩先前重伤那三人。都是满脸惧怕之色,在他们看来,云十三郎是魔鬼,最凶煞的魔鬼!
阿云反手点了几处穴道,自己血流缓慢许多,走到三人面前,望了望倒地断气的钟逸文,想起店小二、老大爷、小弟弟,缓缓道:“谁派你们来的?”钟逸文,自然犯不着向妇孺动手。
三人望着他,满脸惧色,无人答话,于是阿云又说了一句:
“谁不说,便会后悔。”
很简单的一句话,很平凡的一句话,在云十三郎口里说出,那便不平凡,不简单,因为它比皇帝的圣旨还有效。不听云十三郎的话,后果你连想的勇气都没有。
于是便有人颤抖着说出一个人的名字。
这人说了之后,果然没后悔,因为他刚说出那人名字之后,便被阿云用菜刀,瞬间砍出七刀。
杀人,只要一刀,杀一个重伤倒地的人,又怎能用七刀?
因为此刻的云十三郎,已彻底疯狂了,已彻底变成了魔鬼。
说出来的那人,果然没后悔,剩下的人,果然后悔了,后悔为什么不是自己说出来。要知道,一刀便已杀死人,死人不会有恐惧。
阿云扔掉菜刀,转身便走,剩下的人,他并不想再理会,因为他知道,这些人也只是被人唆使利用,或来寻仇,或来寻宝。
远处,一个人在小亭内饮酒。望着厅堂摇曳不定的灯光,叹道:“云十三郎,算我低估了你,魔鬼,果然是杀不死的。”
阿云右手按住胸口,仍有大量鲜血涌出,但仍更痛的,还是那个人的名字,那句话。
他,终究还是对自己出手了?
第28章 水性杨花
阿云蹒跚着向来时路走去,心中虽痛,至少已替死去的人讨了一个说法,至少客栈内还有人等着他。想到还有人在等他,便为此,他决不会倒下去。
“会回来的,而且尽早回来。”这是他说过的话。云十三郎说过的话,没有不算数的,于是便按住伤口,一路,快步。
当阿云回到客栈时候,一身衣服已被鲜血浸染成了红色。客栈掌柜正要打烊,望见他回来,吓傻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来到雪依门前,阿云轻轻敲门,很轻,像是轻轻抚摸情人的手。
没人。
阿云叹了口气,推门而入,门没闩。室内无人,只有叠得整齐却来不及带走的衣服。
阿云苍白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脸上满是失望。而放在桌角的刀,已不知去向,笑了下,他已知道该去哪里。
来到楼下,阿云轻问:“那位姑娘去哪里了?”
掌柜的啊的一声叫,道:“别……别杀我。”
阿云叹道:“除非你告诉我那位姑娘哪去了。”
掌柜的拼命点头,道:“一位……一位女人带她向西……没错,是向西走了。”他说的是马车的去向。
阿云不知真假,点了点头,道:“我要走了,房钱多少?”
掌柜道:“不……不,那女人走时候已付过钱了。”
阿云点了点头,道:“果然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