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敌人在暗处做好了准备,是要对付他的,是圈套,但他必须去,知其不可而为之。
所以他把自己刀留下来,他不在的时候,若是有人见了刀,肯讲道理,至少会放过她。
但什么时候回来?能回来吗?雪依怎么办?自己说过带她去苏州找她亲人的。
望着雪依惶恐而乖巧的眼神,阿云道:“会回来的,而且尽早回来。”
雪依当然知道阿云不是出去转转,三更半夜的,外面凄冷一片,并无可转之事。她知道他一定去做很危险的事,不过不让自己知道而担心罢了,而且他决定要做的事,就没人能动摇。但她只好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轻轻道:“那你早点回来啊……”
阿云走了,雪依闩好门,呆呆站在那里,一股空虚的感觉涌上心头,心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空荡荡的,正好可以装东西,阿云,便是她要装的东西。她开始想阿云。
到现在,她与阿云萍水相逢,不过三两天。可她发现,自己竟已离不开他了,竟对他产生了依赖感,仿佛已成了她生命的全部。也许,这便是爱慕吧,可雪依知道,他离自己,还很遥远,很远,远到仿佛完全二人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少女的心,情愫萌动。
叹息一声,雪依脱下鞋子,和衣坐在床头,拉过棉被,盖住身子。
桌边,阿云换下的衣服还孤零零放在那里,衣服边,是那把刀,听那长须道人说,它叫“断魂刀”。好冷酷的名字啊,雪依心想。
都道痴情苦,谁知情断魂。
现在这把刀,离开了主人,也是孤零零的了,仿佛在叹息。乌黑的刀鞘,却无一丝冰冷的气息。雪依伸过手,想把刀拿起把玩,试了下,竟是十分沉重,便放弃了。
“我的刀不但人见了怕,鬼神见了也怕。”雪依想着,不觉已微笑。
恍惚中,刀鞘似乎热了起来,热热的,仿佛他温暖的肩头,雪依这样想着,想到刚才靠在他肩头的感觉,羞得连忙收了手,自嘲地笑了下,自己真会乱想,刀鞘怎么会无缘无故的热了起来呢?
雪依的眼光,又回到阿云的衣服上,“他真是脏死了,十天才换衣服。”雪依这样想,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但雪依,却并非真的嫌弃衣服脏,没有人会当真嫌自己在乎的人脏。
想起今天上午见阿云衣袖上破了一个口子,床头边的箩筐内,还放着针线。雪依便决定为阿云缝补一下衣服。
拿起衣服,便微微闻到一股辛辣的酒气,心想“他老是喝酒!”,接着把线穿进针孔,娴熟的为阿云缝补衣袖,像一个贤惠的妻子。
雪依虽然娇惯,但心灵手巧,极擅女红,便轻拈着绣花针,熟练为阿云缝补着衣服,线也是青灰色,缝上去一定看不出来,针脚又细又密,缝补后一定同原来的一个样子。
屋内,床头,灯前,雪依专心地缝补着衣服,很专心,也很小心,仿佛在修补最完美的艺术品。一针,又一针……
第26章 携刀离去
雪依松了口气,衣服总算缝补好了,便用剪刀铰去线头,然后把针线放回箩筐。
忽然,雪依又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偷笑了起来,似乎做了个决定,便又重新拿起针线,选了白色的,在阿云衣袖内层上,仔细的绣了起来。嘴角洋溢着笑意,却又有点调皮的样子。
很快,衣袖内,竟出现了一片轻巧的雪花,六角形的,边缘的棱角,也都栩栩如生。洁白的雪花,仿佛冬日刚飘落下来一般。
雪依绣好后,收起针线,又是调皮一笑,仿佛刚偷吃了糖果的小孩子一样。女孩子的想法,总会与男人不同的,有时候看来很无聊的事情,她们却可以自得其乐。
雪依发起呆来,那种空虚的感觉又袭上心头,不觉中,雪依将衣服紧抱在胸前,眼中已有泪花,但味道,一定不是苦涩的。
有人说,伤心的泪水是苦涩的,幸福的泪水是甜蜜的。
夜已深,秋风静,窗外皓月当空。
一只乌鹊月下飞过,哇哇的叫着,惊动了月色;远处,不时传来几声凄厉的枭鸣,听得人心中犯惊。雪依不禁为阿云担心起来,想起他的话“什么也不用想,只管睡,我自会处理好的”,雪依打个哈欠,伸个懒腰,胸口微微沉闷,一阵困意涌上心头,便把阿云衣服叠好,放在桌边,正欲睡下。
门外响起了轻微的敲门声,很轻,很温柔。
“是阿云哥哥吗?”雪依心中一喜,便叫了出来,门外敲门声停了下来,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很温柔:“不是,林姑娘,我是云十三郎的朋友,他出了事情,要我来这里找你。”雪依听了,心中一惊,忙下床穿了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