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原来一直恨着他吗?
叶纪想从记忆里找出师弟的模样,可是很快他就发现,他对于师弟最深刻的记忆,只有那道阵法之中,古镇之上,那个衣衫褴褛,用渴望而仰慕的目光向他伸出手的小孩。
“哥哥又在想别人。”
晏清不咸不淡的声音,打断叶纪思绪。
“都落到这种处境了,还想着别人,那个东西就有那么重要吗?”
叶纪不知道他话里这股莫名其妙的敌意是冲着谁的,淡淡睁眼:“反正,你也不吃我。”
“谁说的,”晏清撑起上身,“哥哥那么虚弱,我正准备乘人之危,落井下石。”
他虽然直起上身,脸庞却一下子和叶纪靠得很近,叶纪微微后仰,语气不变:“你打不过我。”
“……”晏清磨了磨牙,“那是因为你使诈。”
他抬起手腕,露出那截无法摘下的银白手绳。
“明明是用来压制我的,还骗我是礼物。”晏清道,“哥哥的心,真是比铁还硬。”
不知道是不是叶纪的错觉,他总觉得晏清这句话里除了愤怒之外……好像幽怨更多一点?
叶纪:“如果你不伤人,那它的确是一件礼物,可以保护你。”
“我不需要保护,”晏清想都不想,“而且,我也没有伤人。”
叶纪用眼神表示真的吗?他不太信。
晏清昂首:“我都是直接一口吃掉的,又不会让他们有痛苦,怎么能算伤人?”
叶纪:“……”
叶纪无言以对,决定换一个话题:“手机呢,给我一下。”
晏清:“要干嘛?”
叶纪:“我联系陈巧巧他们。”
“天真,”晏清语带嘲讽,“哥哥凭什么觉得,你都落到这个处境了,还能自由地联系外界?”
叶纪十分有耐心地道:“那,你想做什么?”
“我不是说了吗,哥哥已经落入我的掌中了。”晏清单手撑着下颌,一只手勾起叶纪的银发,将他困于自己阴影之下,肆无忌惮地笑,“现在的你只是我的食物,只能被我关着,求我……”
叶纪:“哦,在这个我花钱租下的出租屋里吗?”
晏清话头一滞。
叶纪:“你又没有钱,也没有赚钱的渠道,难道要捡破烂养我吗。”
晏清:“…………”
叶纪眼眸平静:“所以,你不还是和以前一样,本质上没有变化。”
晏清有足足几分钟没有说话,而后才咬牙切齿地、好像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有变化。”
叶纪:“什么?”
晏清坐直上身,抬手,掌心挨着自己头顶,又往下明显压了一截,刚好悬在叶纪头顶。
无声的动作,意思非常强烈。
叶纪:“……”
长得高就了不起吗?
虽然是有点了不起,但是……长得高就很了不起吗?
叶纪别过脸,不想看他。
也是这个角度,他发现手机原来放在另一边的床头,于是伸手去拿。
晏清抓住他的手腕:“不准动。”
“哥哥,你还真是和以前一样冷静啊,以为我真的不会动你吗?”
“虽然解开这个破绳子很麻烦,但只要我想,不是不能做到。”
也许是刚刚遭受了叶纪的“打击”,晏清深绿的眼眸冷光流动,仿佛燃起两簇幽森的火焰。
原本就昏暗的屋内,仅剩不多的光线被一点点吞没,阴影似乎凝为实质,黑暗的角落,有某种危险的东西涌动。
叶纪敏锐地察觉到那种变化,指节才稍动一下,就被晏清紧紧扣住。
丝丝缕缕的寒意,沿着两人接触的地方一寸寸蔓延,刺穿肌肤,渗入骨髓。叶纪平静地抬眼,银发散乱在苍白肌肤间,对上晏清充满掠夺的眼。
晏清游刃有余地压制着他,露出一个冰冷的、没那么好意的笑容。
这只恶妖笑着说:“现在猜猜看,有谁能来救你……”
话音戛然而止。
那张苍白俊美的脸从叶纪眼前消失了。
“……?”
叶纪略一垂眼。
刚刚还戾气冲天、妖气四溢的男人,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坐在床头的少年。
少年呆呆地看着自己缩小的双手,又呆呆地仰起脸,看着叶纪。
叶纪与他对视一秒。
猛然坐直上身,抬手,掌心挨着自己头顶,又往下明显压了一大截,刚好悬在晏清头顶。
晏清:“……”
晏清能说什么,晏清只好眨巴眨巴眼睛,表示自己是条无辜的小蛇。
叶纪:“原来你并没有完全恢复力量。”
难怪这只小蛇一直想吃了他,也一直想吞掉那些煞气。
不过,那道阵法里那么多的煞气,居然只够让这只小蛇维持一段时间的原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