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何来的真心?
就算是当初非要行以南当她的驸马,她也不过是有几分兴致而已,再到后面对行以南的羞辱折磨,全都是因为行以南当初的背叛。
她所作所为,不过就是想要行以南臣服于她,行以南有什么本事来求她的真心,难道就是这样让行以南误会了?
误会她喜欢他?
比行以南在那样的境遇里向她袒露真心还要可笑。
嘉云看向暮雪:“将行以南迁回飞燕楼,告诉他,朕腻了。”
暮雪不知死活地小声道:“腻了就该杀了,或是逐出宫中。”
没见过腻了,还要将人留着的。
嘉云咬牙切齿:“暮!雪!”
“陛下放心,我这就去。”
暮雪才刚刚出去不到一会儿,就又回来了,手上还提着食盒,嘉云只不过冷冷瞧了一眼,就冷酷无情地道:“朕不要他的东西。”
“谁的东西?”暮雪将手中的食盒放到案桌上,这才道:“这是郁侍君送来的。”
嘉云自知理亏,虽然依旧冷心冷情,但眉眼柔和了几分,暮雪打开食盒,端出里面的雪梨银耳莲子羹和糕点,两样都散发着清甜的香气,应当是郁自明自己做的,嘉云问:“人呢?”
“郁侍君就在殿外等着。”
“让他进来。”
郁自明得了传召,很快进来,只是与嘉云昨日见到他并没有什么不同,脸色苍白,脚步虚浮,整个人轻飘飘的,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嘉云离了案桌,亲自扶住了郁自明,握住的手冷得跟一坨冰疙瘩一样。
郁自明面上涌现几分喜色,让他病态的脸色都多了几分生气,他开心道:“陛下!”
“嗯。”
揽着郁自明在软塌上坐下,郁自明的容貌及不上陈文和迟言,何况如今久在病中,便更加的暗淡,可他在嘉云面前,从来都是低眉顺眼透着乖巧,让人即使是不喜欢,也不会无端端地发火。
嘉云问:“还在咳吗?”
“没有昨天厉害了。”
像是在外面吹了冷风,郁自明才刚刚答完,就又咳了起来,他极力忍着,不想冲撞了嘉云,憋得整张脸都红了。
嘉云上前为他拢披风,手指无意之间蹭过了郁自明的颈侧,嘉云安抚道:“只是咳嗽,又没什么关系。”
嘉云鲜少对郁自明这样,郁自明自然是喜不自胜,他抿了抿唇,答了一声嗯。
等到这阵咳嗽缓过去,郁自明看了一眼案桌上依旧浮着热气的羹汤和糕点,他轻声提醒:“陛下去尝尝吧。”
郁自明拖着病体,亲手做了又亲自送过来,于情于理,嘉云应该尝一尝。
才喝了一口,同郁自明本人一样的清甜倾泻下来,嘉云抬眼道:“很好。”
郁自明垂眸,掩去眼中的点点光亮,“陛下喜欢就好。”
勺子抵在郁自明的唇边,热气迷了郁自明的眼睛,郁自明只好顺从地喝下去,等他喝罢了,嘉云才问:“要求些什么吗?”
也不怪嘉云这样问,陈文弄伤了自己,迟言上那些花样,要的都是嘉云去他们的宫中。
嘉云很难相信,会有人,别无所求。
郁自明如今讨了她的欢心,她才主动开口问的。
谁知道,郁自明真的摇了摇头,整个人又乖又软地道:“没有。”
“真的没有?”
也许又是一次的欲拒还迎,嘉云并不上这样的当,只要她循循善诱,总会有贪恋被勾出来的。
果然,郁自明咬着唇道:“要是真的要有一点的话……”
“是什么?”
郁自明抬头看向嘉云:“那就祝陛下岁岁年年常康健吧。”
嘉云一怔,她不死心地问:“只是这个?”
想说的话已经说出去了,郁自明松了一口气,他道:“只是这个。”
郁自明走后,嘉云看向那个食盒,那个碟子,甚至于那个空了的,已经连余温都没有了的碗。
她其实很容易就能洞察到郁自明的心思。
一些漫不经心的触碰都能引起郁自明无穷无尽的欢喜,嘉云对这样的感觉有些陌生。
但她知道这是真心实意的喜欢,是不计回报的付出,如飞蛾扑火一般的决绝,将爱意说尽。
很可惜,嘉云并不相信这样的喜欢。
换言之,她同样不相信有人愿意为了另一个人付出一切,他们无不是被她的权势逼得臣服。
身为天子的嘉云压得他们喘不过来气,他们想要活下去,于是不得不顺从。
比起相信这样的虚无缥缈的爱意,嘉云更愿意相信那些真切的恨,落到她身上的恐惧的目光。
而有个人,就是这么被嘉云一手调|教出来的。
无论是恨意还是恐惧,都情真意切,没有半分欺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