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以南这才明白,嘉云是皇室中人,血液中一样流淌着杀伐与残忍,都不可违逆。
回影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行以南掩在被子下的腿,他想起来一件事情,有些高兴道:“陛下昨日下旨,撤了侍君的链子,侍君以后可在宫内自由行走了。”
不安胜过喜悦,即使对面是回影,行以南依旧小心翼翼地问:“为什么?”
他生怕是嘉云想到了别的什么用来折腾他的法子,就跟昨日的酿酒一样。
回影仔细想了想,如实告诉他:“陛下说,是因为侍君得了她的欢心。”
宫内所有的侍君,就只有行以南是被陛下抱着回来的,陛下口中的欢心,可见一斑。
欢心?行以南脑子内猛然出现昨天的画面,他满脸泪痕地同嘉云求饶,还一头栽进了嘉云的怀中。
行以南的脸烧起来,这同求|欢有什么区别。
行以南抬起头,发现回影还在盯着自己,他的窘迫都落入了回影的眼里,行以南收紧了手,轻声道:“先出去吧。”
“那侍君可要梳洗?梳洗完了之后,刚好可以出去走走”
外面春光正好,窗子开着,可以望见院子里的桃树,以及那些开得纷纷扬扬的桃花。
行以南缩进了被中,沉闷道:“不用了。”
嘉云松了对他的禁制,他其实也没那么高兴,他总在担心嘉云会有别的花样出来,这一次是链子,下一次就不知道是什么了。
如此心惊胆战了两三日,嘉云再没来过晚春殿,行以南打算出去走走。
晚春殿离南花园很近,这几日开了不少的花,回影陪着行以南过去。
南花园中除了各色花卉之外,还有不少的珍稀草木,行以南素爱花草,回影算是投其所好。
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往前走,周围都是攀援而上的蔷薇和月季,前方原本空旷的亭子四周都拉了帷幔,想是有什么人在亭子中。
听闻宫中因为嘉云的旨意多出来几位侍君,行以南没什么心思要同他们撞上,他转身就要离开,此时,正对着他的那一方帷幔被侍女撑了起来。
嘉云和她身旁的迟言映入行以南的眼帘。
嘉云挑眉看向他:“何以在此?”
行以南垂眸道:“随便逛逛。”
迟言柔顺地守在嘉云身边,这不是行以南第一次见迟言了,早在公主府,他们就碰过几次面。
嘉云的三个男宠,郁自明乖巧,迟言温柔,陈文骄纵,每一个都在拼尽全力要讨嘉云的宠爱。
他当时不屑一顾,如今却站在这里麻木不仁。
他和他们,从始至终,都不是一样的人。
这些人要靠着女子的宠爱才能活下去,可他不一样,他的青云路是他自己走出来的。
行以南觉得他们悲哀,他们更觉得行以南可笑。
他们没进宫之前,听闻陛下一直都同行以南在一起,他们进宫之后,其实也是一样,甚至陛下还特意带了行以南到宫外踏青,这样好的待遇,是他们眼巴巴都求不来的。
这一次来南花园,本是迟言请嘉云过来的,从这里回去,嘉云也是要到迟言殿中的,可一旦对上了行以南,迟言没有把握自己能赢。
他柔声道:“陛下要同行侍君,一起回晚春殿吗?”
行侍君,迟言暗地里咬紧了这三个字,从前行以南是驸马,他们是男宠,可谁能想到,他们居然能站在同一条路上。
“不回去。”
“陛下不怕行侍君生气吗?”
嘉云笑了一声:“他为什么要生气?”
嘉云的目光重新落到行以南的身上,眼中一层一层地漫开玩味:“心里没有朕,自然就不用生气了,行侍君,对吗?”
行以南冷声道:“对。”
本该如此,要是忽略行以南已经嵌进肉里的指甲,就该如此。
他应该如一块石头一样,对眼前的一切不闻不问,可是他摇摇欲坠,一颗心如坠谷底。
他不像他的表面那样,那样无动于衷。
“那行侍君,是要离开,还是要捧了花,到朕面前?”
迟言的脸色一僵,陛下大可直接叫行以南离开,可她偏偏给了行以南选择,她给了行以南将她从他这里带走的机会。
迟言从没有这样的机会。
只剩下南花园的风还在不声不响地吹着,嘉云饮完了那盏迟言亲手煎的茶,起身准备要走。
她没什么耐心。
行以南却握着一朵蔷薇不管不顾地到她面前,蔷薇花瓣被行以南的血沾湿,让天子见血,本是大不敬。
可嘉云同行以南一起握住那朵花,她悠然道:“很乖。”
她亲手折下来的花,鲜血淋漓地,递给了她另外一朵花。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