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有趣,和南枝一样的人大多面热心冷,都是无情无欲的怪物,但忍冬不一样,她是面冷心热,热到南枝很想靠近她。
要是她不来同忍冬解释的话,忍冬肯定会以为她被嘉云杀了,其实陛下是个好人,从不乱杀人的。
“那、那……”忍冬颤着声问,“那些人,都是谁杀的?”
不光是在晚春殿,还有未央宫,长乐宫,前前后后有二十多人被杀,如果不是嘉云下的令,谁还敢在宫中下令杀人,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自然是陛下下令,暮雪和苍山动手啊。”
南枝撇了撇嘴,她向来没有敌手,却一直被苍山和暮雪两兄妹压得死死的,她都从杀手榜上跌下去了!
……
暮雪看着眼前的人皱了皱眉,她问苍山:“又是想往宫外递消息的?”
苍山手中的匕首还在往下滴血,“是。”
“谁养的这些人?”
宫内的大大小小的宫殿,都被这些人蚕食了,上至天子的长乐宫,下至无人问津的冷宫,都有这些人的足迹。
苍山拿着匕首在手肘处抹过,他将刀收到腰间:“不清楚,陛下还没下旨彻查。”
“是,陛下是想看看,什么时候能将这些人杀尽。”
还有一件事,嘉云刚刚登基,她需要一些人帮她镇住现下的场面,只要是见了血,那些隐在暗处的人,总会收敛几分。
嘉云此举就像是时时刻刻悬在头顶上的一把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下令彻查,至少会让他们忌惮。
苍山命人将尸体拖下去处置了,他往殿内瞥了一眼,问暮雪:“陛下不在?”
暮雪起了兴致,她道:“陛下去晚春殿了。”
……
行以南喝着药,这药仍然是林太医的退热方子,虽然行以南的高热已经退了下去,但林太医担心他的病情反复,这几日都得继续喝药。
他的这碗药,跟嘉云昨日灌给他的那碗,是一样的。
昨日嘉云喂他的时候,他嫌弃苦,不肯继续喝了,嘉云没办法,才只能捏着他的脸,硬生生灌下去。
可到了今日,行以南就面不改色地喝尽了,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归根究底,他大概是对自己不满?
嘉云怀揣着这样的念头,靠近了行以南,行以南正将手里的碗递给回影,听见动静,他抬头看了过去,本就惨白的脸几乎白到透明,他的手指一颤,碗摔到地上,碎了,闹出很大的动静。
回影跪了下来,行以南顾不得拖着叮叮当当的链子,他将被子掀开,竟然也是要跪下来。
他是真的害怕了,他的背绷紧了,担心嘉云又干出来昨天晚上的事情。
他终于明白,嘉云想干什么都可以,她可以用链子将他锁起来,也可以拽着这条链子,将他拉到人前。
嘉云不管不顾,挑着眉,在一旁看着他一寸一寸地碎掉,行以南有些恍惚。
嘉云的手轻轻落到行以南的背上,感受到手底下的人在一瞬间绷紧,又在一瞬间逼迫着自己松开。
嘉云扯着行以南的链子问:“行以南,你开始害怕了吗?”
她不叫他侍君,也不叫他驸马,更加没有称呼他为行郎,她叫他行以南,自他出世以来,就跟着他的名字。
行以南,开始害怕了吗?
嘉云微微用了些力气,行以南就颤着肩膀往里缩了缩,他茫然地看着嘉云,喃喃道:“嘉云,你到底想要什么?”
一般这样的折辱,都是为了达到一个目的,嘉云如此逼迫他,行以南以为,在他身上,一定有嘉云想要的东西。
他愿意奉送给嘉云,此后无论他是生,还是死,他只希望,嘉云能够收手,他不要再经历前一晚那样的惊慌,犹如从悬崖坠下,下落的每一分,他都可以格外清晰地感受到。
嘉云挺直了腰,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行以南:“我要你彻底臣服于我,顺从于我。”
他跟嘉云,本来就是一个在上,一个在下,从前嘉云做公主时,他是她的驸马,只能仰望她,到了如今,还是如此。
行以南已经臣服了,这天下万民,无不要臣服于嘉云,因为她是陛下,是这天地间,最尊贵,最至高无上的存在。
但嘉云要的不是这个。
行以南只觉得灵魂都震颤起来,嘉云想要的,是行以南的灵魂都在她面前俯首。
行以南一寸一寸地碎掉还不够,还要按照嘉云的心意重新捏出来一个新的行以南为止。
行以南抿着唇道:“不可能。”
嘉云嗤笑一声,她往前,行以南就往后,这副样子分明是怕极了,居然还能说出来不可能这样的话。
嘉云没了耐心,直接拽住了行以南的胳膊,让他不能再往后退半分,她道:“总会一天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