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奴垂了眸, 道:“自然知道。”
霍初宁道:“她也是谢家人。”
杨惇不让她说,她便偏要说,还偏要说给他最看不上的人听。
“什么?”媚奴眼中闪过一丝仓惶。
霍初宁幽幽道:“可惜了,同人不同命啊。”
她看着媚奴的模样, 不知为何, 倒有一种病态的痛快。
媚奴没说话, 心底只觉一种钝钝的痛觉油然升起,像是病毒一般, 渐渐侵染了她全身。初时并不觉得痛,回过神来,却觉痛彻心扉。
她死死攥住手指,半晌,突然跪下来,道:“奴婢不愿一生屈于人下,还求娘娘帮奴婢!”
霍初宁满意地笑笑,道:“你放心,只要你忠心,本宫一定会让你成为人上人的。”
媚奴道:“奴婢要爬得很高很高,高到再也没人敢瞧不起奴婢。”
霍初宁道:“会有那一天的。”
兜兰静静望着她们二人,只觉晕眩,她不知道是她们疯了,还是自己疯了。
*
三日之后,陆庭之便有了消息。
他站在坤宁宫之外,负手而立。
如今正是春日,阳光恰好,他立于光束之中,最是和煦。
和煦。
她怎么会联想到这个词呢?若是让旁人知道她是这样看陆庭之的,只怕会笑掉旁人的大牙。
在旁人看来,他该是冷酷、狠辣、不近人情,可偏偏在她这里,他是不同的。
菱歌正想着,他却已回过身来,静静望着她,半晌,方问出一句:“来了?”
菱歌笑着道:“我正侍奉皇后娘娘安寝,听闻你来了,便急忙出来了。”
陆庭之微微颔首,只从怀中掏出那方帕子,道:“这里面的东西我查清楚了,是阴寒之物,若是寻常人戴了,只会改变人的体质,哪怕是再温热之人,只要配戴着它,便会觉阴冷无比。若是有孕之人,因着此物太过阴邪,长此以往佩戴此物,只怕容易滑胎。”
菱歌思忖道:“正是因为姐姐戴了此物,孟太医才会诊错她的脉象,给她用了温补的药物。”
陆庭之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菱歌也不瞒他,只道:“这是陛下赏赐给宁贵妃的东西。”
陆庭之郑重道:“此事关系重大,此事绝不可让第三个人知道,就连宁贵妃那里都不可透露半分,明白么?”
菱歌点点头,道:“此间厉害我自然知道,否则也不会托你悄悄去查了。”
陆庭之有些担忧地望着她,揉了揉她的发顶,道:“难为你了。”
菱歌道:“我没什么难的,倒是你,你只怕早就知道这一切吧。”
陆庭之没说话,便是默认了。
菱歌道:“那陛下让我去皇后娘娘身边侍奉,也是你的意思?”
陆庭之道:“皇后宽仁,更适合你。”
菱歌道:“我知道你不喜宁贵妃,我也知道她性子变了许多,可她毕竟与我有多年的情分,我不想她伤心。你能不能想法子找一百零八颗和这个珠子外表一样的珠子?”
陆庭之了然,道:“我知道了。七七四十九日之内,我会把东西给你。”
“多谢。”
陆庭之勾了勾唇,道:“不必。”
他望着她,久久没有开口,却也久久没有离开,直到菱歌把他的手从她发顶上握下来,攥在她温凉的手心里,他的神情才有一丝动容。
“菱歌……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让你出宫去比较好。”他深深望着她。
她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种神情。他总是笃定自信,干脆利落,而这一次,他却与任何时候都不同。
菱歌道:“这条路是我选的,我不后悔。”
陆庭之缓缓点了点头,道:“那我陪你。”
*
菱歌望着陆庭之离开的背影,心头只觉一暖。
她这一路上,离开她的人太多,陪着她的人倒少得可怜。如今能有他陪着她,她觉得很好。
她不觉轻笑,连唇角微微上扬都未能察觉。
“姑娘。”有人唤她。
菱歌回过神来,朝着身后看去,只见兜兰正站在她身后,脸皮有些苍白,这些日子未见,她好像瘦了许多,神情也有些憔悴。
菱歌赶忙走到她身边,关切道:“可是姐姐出了什么事?我这就是看她……”
兜兰却一把攥住了她的衣袖,道:“姑娘,不是娘娘,是奴婢想找您。”
“好。”菱歌道:“你随我来。”
菱歌带着兜兰一路走到一个僻静处,又四下看过没有人,方道:“可是你受了什么委屈?”
兜兰咬着唇,眼里都是泪,却连抽泣声都不敢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