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涯道:“那你当逃兵就对了吗?”
那士兵跪在地上,不住给宁怀钦磕头:“我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求陛下宽宥。只是面对离北军,我实在是下不了手,唯恐给大军带来变数,恳请陛下将我杖杀,让我解脱吧!”
宁怀钦看他额头都磕破了,摆手道:“行了,你下去领二十军杖,下不为例。”
“求陛下将我赐死吧!”那士兵坚持道。
“你就这么不想活?”宁怀钦抄起一根令牌就往他脑袋上扔去,气急败坏地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朕让你不许死,你就得好好活着。你要是敢去死或者再当逃兵,你全家都陪着你一起!”
此招果然奏效,士兵当即就不敢再提半个死字。宁怀钦看他安静下来,叹了口气,补充道:“玄铁军和离北军自两国结盟以来就一直亲密无间,你这种感情朕能理解……且先回去吧,朕会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的。”
士兵道:“多谢陛下。”
那士兵离开后,时涯屏退军帐内所有的人,只剩下他和宁怀钦两个。
“看陛下为难的样子,似乎并不是很想打这一仗?”时涯问道,“你在想什么?”
宁怀钦叹了口气,没骨头似的瘫倒在椅子上:“谁想打仗啊,打仗是什么好事吗?更何况,大齐和离北的这场仗,原本是没必要打的。像刚才那个士兵的情况,在军中必定是不少见的。”
“的确。”时涯道,“自大军出征以来,我不知道听过多少‘我不想和他动手’之类的话了。”
宁怀钦突然从椅子上弹坐起来了,他指着北方骂道:“要不是那个离北王,这场仗根本打不起来!我就不明白了,雍王一辈子深明大义,为了离北的子民甘愿入永安为质,这样一个人,怎么就生出来离北王后这么一个蠢货!”
时涯不知道从哪整出来一把扇子,一边给宁怀钦扇风一边道:“陛下,息怒。”
“如果可以,真的很想和离北王谈谈。”宁怀钦道,“可惜那家伙一门心思就听媳妇儿的话,而离北王后,又一门心思就想着攻入中原,谈不拢啊!”
时涯道:“这场仗能打起来,是因为离北王谎称雍王是被文帝下了毒才会身死,此举激发了离北人的怒火,战争这才一触即发。可是陛下和我是知道的,雍王的离世是因为忧思过度,和下毒半点关系都没有,相反的是,文帝允许雍王返回故土,一路上派兵护送,尽显仁义之举,怎么就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了。”
“离北王和王后知道,但离北的士兵不知道啊。”宁怀钦愣了愣,忽然想到了什么,“李月英呢?”
“谁?”时涯一下没反应过来。
宁怀钦解释道:“李月英是雍王幺女,雍王到永安为质的时候是带着李月英一起来的,跟我还……反正是个挺彪悍的姑娘,一鞭子能把人抽得皮开肉绽的那种。后来她到了适婚年龄,由雍王做主嫁给了一个来永安经商的离北人,从那以后我和她就再没见过。当然这都不是重点,我想说的是,李月英是知道雍王的情况的,而且她自小在永安长大,断然不可能赞同离北王攻打大齐。”
时涯道:“可是这场仗还是打起来了,所以陛下是担心,李月英已经遭遇了不测?”
“有很大的可能。”宁怀钦道,“时涯,你身手敏捷,不如便替我去离北王都走一趟,好好查一查,离北王如今是个什么情况,以及,李月英的去向。”
时涯颔首道:“遵命,陛下。”
宁怀钦单独把他派了出去,这正好合了他的意。
他隐去身形,如同鬼魅一样来无影去无踪地溜进了离北王都,而一道通灵术,已经传去了长极山,时岚的声音很快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无涯,你找我?”
“对。”
“在人间可还好啊。”时岚道,“你放心,天上没人发现你不见了,他们都以为你在闭关。再加上你素日的威名,也没哪个人敢去九霄云殿找你。”
时涯道:“乖乖,我不是想问这个,而是想拜托你一件事。”
时岚道:“你想找我办事直说就行,说什么‘拜托’啊,二爹爹,你跟我可是越来越生分了。”
“别这么叫我。”时涯道,“不过是你小时候的玩笑话,叫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好好好,我不叫。”时岚道,“那你说吧,想让我做什么?”
有人走了过来,时涯往墙的阴影处躲了躲,道:“你替我往北境走一趟,去查一查生活在那里的蛮族。以前天上神觉得蛮族不过是为了一己私欲才入侵中原,吞并列国,而改朝换代,分裂统一更是常事,所以才袖手旁观。但直到半月前,我发现了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