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兵营的人很久没见到药材了,一个个围上来,不敢置信。
李玉衡熬了药,用木勺舀在碗里,递给他们。
伤员不管他是周国人,还是大理人,泪流满面的给他磕头。
李玉衡看到他们那一张张惨白的脸,七分的算计变成了七分的真心。
“我曾求学于药圣桃叶女先生,你们要是信得过,我愿意为你们治病。”
伤兵营内,无一人反对。
照料伤患,在军营是很重要的事情,不会轻易交给外行人,都是吩咐军医去做。
大理军医短缺,大夫都到普通伤兵营去了,谁也顾不上这群重伤残疾的兵。
李玉衡的承诺,重燃了他们活下去的希望。
接连几天,李玉衡都待在伤兵营。
军中的人奇怪地议论他,翻来覆去就几句话,说他收买人心,没安好心。
李玉衡走过他们,那些话传到耳边,他神色淡然,目不斜视,当做没听到。
这事很快传开了,不过三天,徐先生迫不及待找上了门。
李玉衡听了徐先生的话,扬起眉,看着他:“徐先生请我给李公子治病?”
“李公子久病不愈,将军日夜操劳,还要为此事忧心,徐某实在不忍。”
徐先生没有说,景向城为了李玉萧的病,已经几天没睡好觉了。
“徐先生为主分忧,真是用心良苦。”李玉衡站在狭小的伤兵营,送走徐先生,忍不住笑了出来。
“王护卫”知道,他一定有了整人的法子,默不作声,由他去了。
半个时辰后,李玉衡准备好了东西,收拾李玉萧的机会,近在眼前。
前方战事吃紧,景向城没有留在主帐,被聂世英他们请去商量对策了。
像景向城这样的地位,不可能时时刻刻守着李玉萧。
李玉衡走进营帐,朴素的蓝衫,唇畔隐约含笑,侧脸清新如初开的白茉莉。
反观病床上的李玉萧,久病不愈,脸颊上一点肉都没有,脸色越发蜡黄,手腕细弱,仿佛一握就会折断,毫无美感可言。
李玉萧充满妒忌盯着他,那眼神,像是恨不得在他脸上戳个洞。
李玉衡弯了弯唇,黑色的发丝垂落下来,眼睛漆黑明亮,湖水一样静美,似乎什么都不曾放在心上。
李玉萧一拳打在棉花上,怄得想死。
反正景向城不在这里,李玉萧原形毕露,对他冷嘲热讽:
“你以为自己是谁?不过学了点皮毛,要是治不好我,景将军不会放过你!”
李玉衡神情淡然,好像没听到他的话。
经历了前世的无情抛弃、无处可去、冻死雪地,几句恶语算什么,连挫折都算不上,又有什么好生气的?
“你别假惺惺,我不会领你的情!”李玉萧奇怪地瞧着李玉衡,和以前不一样,不管他说什么,李玉衡都没有反应。
李玉萧心中产生一个可怕的念头,李玉衡不像之前那样愚蠢了,不再是那个衬托他存在的小丑了。
李玉萧看不透他,心底生出几分恐惧。
帐外一人走了进来,李玉萧看清那人的脸,立即缩了缩脖子,躲开李玉衡的手,很害怕的样子。
景向城忧心忡忡地回来,却在帐内见到李玉衡。
一边的李玉萧可怜兮兮,仿佛受了委屈,景向城心里一沉,顿时怒气爆发:“你怎么在这里?”
“徐先生请我给李公子看病,这是药方。”李玉衡把东西收回药箱,把药方交给景向城,起身,行礼,掀帘,离开。
毫不留恋,公事公办。
景向城心中大震,不知为何,怒气一下消散无踪,心间涌上一种异样的情绪,似是惆怅。
可是——为什么?
李玉萧用袖子擦了擦脸,仿佛眼泪马上要掉下来了。
“将军,我……我没想到徐先生会找李大人来,您也知道他不太喜欢我……”
“好了,随他去。”景向城牵挂前线,没心思听他说这些,把药方交给徐先生。
“李玉衡治好了伤兵营许多人,想来有点手段,按这方子抓药,治好了李公子,重重有赏。”
徐先生拿着药方抓药去了。
李玉萧低着头,很内疚地说:“将军操劳战事,我什么忙都帮不上。”
他这副样子,在景向城看来很懂事,前线的事情虽忙,但李玉萧没得罪他,他不该这么对自己的救命恩人。
景向城握住李玉萧的手,温声说了许多体贴的话。
若是外人在,一定会惊掉下巴,不敢相信景将军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徐先生走进来,看到他们你侬我侬,尴尬得不知怎么办才好。
等景向城察觉,徐先生走过去,递上一碗黑乎乎的汤药:“将军,这是按李大人留下的药方熬成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