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康时怔了怔,轻轻皱眉:“你是说,你其实不期待绵绵出生?”
宋聿诚没有否认,他当年只觉得迷茫。
母亲再嫁是为了利益,他对褚家人可以无感,但是即将出生的褚眠令他不安。
孩子的普遍定义是爱情的结晶,那她呢,或许会是减小他存在感的钻石。
三角形是最稳定的结构,褚眠会创造出这个因血缘而互相牵绊的三角。
他对未来的这一切感到惊慌,所以选择了逃避。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想问问你,那次回来后为什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你还教我做功课,打游戏。”褚康时问,“我以为是我死皮赖脸的真诚打动了你。”
“别自恋,当然不是。”宋聿诚轻笑,眸底泛着微光,“我躲到美术馆那几天,遇到了一个和我家庭情况差不多的小姑娘。”
昨夜,他泡着冷水,一点一点逼自己把这些事情想起来。
细节每明晰一分,他心里的愧意便增加一厘。
还是孩子的姜怡妃坐在墙下,傻傻地,像把他当做告解室里的神父,自言自语说了一堆话。
“她的父母离婚了,她跟父亲生活。”
“判给了父亲?”
“不是,是她选的父亲。”宋聿诚说,“因为觉得跟着母亲会影响她未来的生活,她自称父母真爱路上的绊脚石。”
“这孩子多大?怎么净说些稀罕话。”褚康时调侃。
“比你再小点儿。”宋聿诚顿了顿,嘴角不自觉上扬,“一嘴稀罕话,怪可爱的。”
一开始他以为她在倒苦水,等他安慰,结果说着说着自己开导起了自己。
无意间,好像把他也开导完了。
她说,不就是多了个弟弟妹妹,她的日子照样得过,母亲的关注少了,她还能过得更自由烂漫。
“所以你就接受了绵绵?”
“不,那会儿更多是坦然接受了现状。”
在后来两天的相处里,他发现自己是能和小孩相处的,又或者说多一个像那个小女孩一样的弟弟妹妹也不是不能接受。
“你今天提这段回忆的目的是?”褚康时挑了挑眉,从男人勾唇的表情里嗅到一丝诡异。
宋聿诚垂眸轻掸台面上的水珠,轻吐三个字。
“姜怡妃。”
命中注定,各有前因。
空气静止三秒。
喉头像被塞进了一大块腻得发齁的蛋糕。
褚康时顷刻拉长脸,怒骂了句“畜生啊”。
司机接走宋聿诚,车渐渐远去,潇洒地汇入夜间灯海。
兄弟觅得佳人,忽然感觉非常阒然。
褚康时掏出打火机,走到一边打算抽只烟。
他那些日子也不是白喜欢姜怡妃,总归是难受的。
这一条街酒吧聚集,到了晚上音乐噪音浸在安静的夜间显得嘈杂,街上晃荡的年轻人也有很多。
他刚找到处安静,巷子尽头有几个人闯进来。
开口的一听就是混混:“小美女,怎么醉成这样啊,家住哪儿?哥哥们送你回家。”
一个说:“哥,她这包儿是真的话,应该值不少钱吧。”
“放开我!”被拉着抵在墙上的女孩含糊不清的说话,“当然是真的,老娘不背假包,滚啊!”
褚康时镇住,随即眼神浮现一抹幽暗的戾气。
脑子昏昏沉沉,陈姿燕才反应过来刚才朋友给的酒有问题。
两个土鳖混混吵得心烦,她用力挣脱腕上的束缚,“放手啊!听不懂人话吗!”
话音刚落,两个混混突然惨叫,双双倒地。
抬头看时,来人提起一条长腿,一脚一个踹得两个混混连声讨饶。
随着他嘴里的烟芯冒出的一丁点光看上去,陈姿燕猛地清醒。
不顾地下人的求饶,褚康时松动手腕,提起那人的领子,狠狠一拳上去。
另一个看到他手伸下去要抡自己,连忙往后爬:“大哥,放我一马,我不知道这是你的妞啊......”
“什么妞?你爹妈生下你就是只让你干这档子破事儿的?”褚康时背对着她,懒洋洋地松了松肩膀,“给爷滚蛋。”
他宽阔可靠的肩膀与记忆中其他人的重合。
眼鼻一酸,陈姿燕大哭了起来。
回头时,穿着短裙的女生蹲在地上抽噎,褚康时蹲下去,拍拍她的脑袋,安慰道:“没事儿了哈。”
陈姿燕哭得更厉害了,抽泣着说:“洵祗哥哥以前也救过我.....可是他不喜欢我......我不甘心....我哪里比不上姐姐......”
手上的动作停滞,褚康时的脸今晚第二次拉长。
这感觉就像宋聿诚给他喂的蛋糕吞进肚子里变成了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