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九成的眉间不再舒展,他看向许倾,许倾却用势在必得的微笑回应着他。
许倾的视线与目光终而落在了一处,那便是身侧柜台前放着的那尊金蟾像。
她的眼神变得莫测,伸手摸了摸金蟾像,并说:“挺硬的,文少爷回来之后擦干净了吗?”
当许倾的注意力全然放在了金蟾像上时,文九成原本坚定的目光似有动摇与慌张。
不理会文九成细微的变化,许倾轻轻的用指尖去触碰金蟾像上面的沟壑与缝隙,并自信的说:“没关系,哪怕你把它扔在了水里仔细清洗了一遍又一遍,我也能从上面找到蛛丝马迹,来人!带走!”
文九成一直紧绷着的戒心,终于在这一刻彻底被攻克了。
文九成深吸了一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聚财化煞除小人,这金蟾像哪点也没有做到,一点用处都没有。”
“你承认了?”
“不然呢?躲下去,也没有必要,何必再去受皮肉之苦呢?”
“你糊涂!”许倾斥责他道。
“其实糊涂也没什么不好的,若非是遇上了你,估计也不会有人查到了如此地步,郝有德也更加不会落入这般田地,既然老天给了我这个机会,我也不想忍了。因为实在是忍不下去了。”文九成目光呆滞且无神,仿佛现在的他才是那个真正的自己。
许倾情绪激动的为他惋惜:“那你知不知道,如果你不多此一举的去打伤孔武,刑部已经插手了,这两人落网是早晚的事,你何必将自己搭进去呢?”
“万一郝有德再出来,怎么办?”
“你既然都知道郝有德的所作所为,岂会不知他被捕是早晚的事?就算你极其不相信官府的能力,就算郝有德他家中有关系,刑部都已经敢将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抓走了,你完全可以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啊,为什么要用这么偏激的方式呢?”
“宝儿哥,郝有德与广善堂处处过不去,多次陷害。妄图去迫害祖宗留下来的基业,有这些事情在先,我是真的没办法像个圣人一样吃哑巴亏,我也是个正常的人。”文九成垂着头,不停的忏悔着:“父亲平时告诉我,要与人为善,可我的善良换来的却是别人以为的软弱可欺。我自是达不到我父亲的那种境界,终归还是俗人罢了。”
“你一早就知道郝有德坑死了十二个人那件事,却没跟别人说过,对吗?庆龙山上的白骨是你挖的吧?”
“我是不爱管他的闲事,但他几次三番的迫害广善堂,借着这个机会,我忍不下去了。”
“明明有可以让阿武与郝有德两人都受到应有惩罚,却不损分毫的办法,你却偏偏避之……”
许倾只是替他感到惋惜,此刻的文九成心里清楚,就算是后悔也晚了,做了就是做了。
文九成低声叹气,向许倾道歉:“对不起,还是让你失望了。其实……我做完了这件事之后也曾后悔了的,不然怎么会不想承认呢?”
“不想承认错事,是人类的本能而已。人是完完全全有对错分辨能力的。坏人与好人的区别是,坏人可以把害人的事做的理所应当,问心无愧。但也并不是好人一辈子都要循规守纪,那就太不公平了。既然做了,你现在改正也不晚。”
许倾不想让文九成因此而被毁了。
文九成是释然了的,他问许倾:“我大概要在牢中待多久呢?”
“阿武现在昏迷不醒,伤势不轻的。但你的行为也引出了郝有德与阿武背后的事情,总的来说你们三人都有罪,刑部会公正处理的,你放心吧。”
“好,那就好。”文九成点点头,眼神里不泛带着些许担忧之色,开口问许倾:“我能请你帮我一件事吗?”
“如果是帮你求情的话……恐怕是不行。”
“不是的。”
“那是什么事?只要我能做,我一定会尽全力帮。”许倾真诚的说道。
得到了她的准允之后,文九成才肯说出了口:“其他的事情,我是断然不敢麻烦你的。主要是广善堂,我有些放不下。”
“广善堂所发现的人骨碎片,你到底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又或者有什么怀疑的对象吗?”
“这件事……我是真的不清楚,山上的白骨我知道来历,但我不知道那些白骨与广善堂发现的这些碎骨有没有关系。”
文九成低落的说:“事情总归是发生了的。我的行为让我父亲颜面扫地,如果他回来之后知道了这些事情的话,恐怕是不会再认我这个儿子了。可广善堂我又不能撒手不管。所以能不能请你帮我经营广善堂一段时间呢?”
“经营?”许倾很为难的摇摇头:“我不懂这些事情,就怕真的帮不了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