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烛城……她说的是那座新建起来的城邦吗?”
眼看着魔族走远后,孟易觉突然开口问道。
“……是的,北境现下是处于步思帷的控制之中,那座明烛城是近十几年才建起来的,自从建起来以后,她就不顾危险,搬离了魔界,一直居于其中。”
季星成的手从残阳的剑柄上放下。
虽然他不太清楚孟易觉和明晨到底有什么过往,但他和明晨交过手,那个女人,表面上看起来冷静,打起架来却比程沉还疯。
他们同样都是北境人,他只依稀听说过明家的名号,但明晨却似乎对他很熟悉。
他第一次见到明晨的时候,她还不像现在这样会隐藏。
那个人跟在笑盈盈的程沉身旁,眼神阴沉得让他害怕。
“是吗,你就是……季星成。”
那是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们二人素不相识,但那一天的季星成,却莫名其妙从她的话中听出了一种失望的意味。
那份失望,一直延续到了十几年后,明晨浑身是血地站在魔尊殿前时。
那一天,季星成向步思帷拔出了剑,那一天,季星成被打碎腿骨,匍匐在他亲手铺设的石砖上,那一天,明晨拿着长枪指着他,眼中是不再掩饰的失望,那一天,步思帷转过身去,不让季星成看见她的脸。
她说:
走吧。
所以季星成走了,在魔界与北境浑浑噩噩地行走十数年,直到孟易觉回来,才找回了自己的心和归所。
“这么说,那天我们躲的人,就是明晨?”
孟易觉很聪明,只一猜便得到了答案。
“……对不起,那个时候,我认为,你还不能和步思帷见面……”
季星成低下了头。
“没事……”
孟易觉望着明晨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明晨和程沉,现在在步思帷手下占有很重要的地位,是吗?”
季星成点点头:
“可以这么说。自从四十年前她们加入魔界以来,就一直被步思帷委以重任,现在也是,主要负责前线军队的调动。”
“前线?”
孟易觉皱眉:
“魔界和修仙界开战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北境没有一点战争的硝烟味?反而……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说句不太好听的,那可不是战争期间所会有的样子。
“事实上,不只是魔界和修仙界,还有魔界自己内部的争斗。”
季星成沉吟片刻:
“你知道的,魔族天性自由野蛮。即使步思帷是依靠绝对强大的实力上位的,依旧有很多魔族不服从于她,甚至暗地里反抗她的统治,我这些年在北境,猎杀的就是像这样因为不能服从步思帷而从魔界逃出来到人间界作乱的魔族。”
听到这话,孟易觉眉间的神色更加不虞了一些。
……她还从未想过,步思帷竟然是处在这么一个腹背受敌的位置上……或许是过度的平静麻痹了她,又或者步思帷在闯进思齐宗的时候所表现出的强大实力震撼了她,但总之,当孟易觉现在听季星成给她说这些事情的时候,她甚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步思帷这个魔尊之位真能坐稳当?”
能稳当到修这么大的宫殿的地步吗?
如果不能的话,她修这么大一个宫殿干什么?而且还没人住,甚至连家具也没有,假装自己是暴君用来震慑反对派吗?
这话一出,季星成的表情立刻变得奇怪了起来,就像不能理解孟易觉在说什么一样。
但还没等季星成说话,一个熟悉的声音便从连廊的另一端传了过来。
平淡无波的声音,刚刚才离她们而去的声音,又一次出现了:
“就正常情况来看,魔尊大人的位子还是挺稳当的。”
两道人影紧接着声音出现。
去了口脂的美人依旧娇艳动人,此时正含情脉脉地看着孟易觉,一双眼睛欲语又歇。
“孟易觉……”
红唇轻启,步思帷似乎想说些什么。
她的声音很轻,还同百年前一般柔婉,只是现在大多数人都听不到这份柔婉了。
声调缱绻,飘到孟易觉耳朵里,不自觉勾起了她心间点点的痒。
孟易觉强行忍住自己想捂住耳朵的冲动,问她道:
“怎么了?”
谁知美人这时候又不说话了,只留一双盈满水光的狐狸眼看着孟易觉。
不是,怎么又不说话了?
孟易觉头痛极了。
她有时候正怀疑步思帷修炼着修炼着就把自己的舌头给修炼掉了,她走之前别说正常的话了,就连情话她都会说了,结果现在一见面就是沉默,一句话也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