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那不是鲜血,或许那是苦难的具现化,只要仔细看,便可以隐隐看出,有痛苦的脸颊在其中徘徊、游荡、嘶吼、尖叫。
叫人心惊。
但在祭坛的最中央,却摆放着同这座祭坛、这池鲜血,甚至于这间地下室都完全不合的美丽事物——
千乘珠。
它散发着柔和的光亮,在那其中好像包含了无数世界之景。
这般美丽之物,如今却被祭池中仿若鲜血的液体给映衬得鲜红。
那人还在不停的念叨着:
“如果我能……如果我有……如果我可以……”
骤然,她拿起自己身旁的剑,猛地划开自己的手腕。
血液落入祭池之中,没有激起半分涟漪,如同被吞噬了一般平静。
有两滴血液溅到了珠子之上,不知千乘珠能不能趁这个机会,看清楚那人的血,究竟是什么颜色,会不会像她手中那柄剑一样,是完全的黑色?
第085章 理解
“你说……什么?”
孟易觉的眼睛不觉睁大了, 仿佛是听见了什么极其离谱的事情一样。
昏暗的大殿,仍旧如她少时的记忆一般,仅仅燃着寥寥的几根烛火, 除此以外, 再无他物, 只不过,这次坐在殿上主位的人, 不再是付询, 而是那位剑祖, 付询反倒成了在一旁陪侍的。
“孟易觉, 我知道你很难接受这样的结果,但这就是天玄联盟做出的决定, 你要理解他们的难处,以大局为重。”
“理解?”
孟易觉又重复了一遍。
剑祖随意地坐在上首, 看上去很是慈祥,但是周遭散发出来的、令人心颤的上位者压力, 却是较付询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可以理解成, 我们的抵抗毫无意义, 天玄联盟最终做出的决定, 就是要将人间界白白让给梁旅落吗?”
“梁旅落不会对整个人间界出手,她只需要一部分的土地就行,等她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她会自己收兵的。”
主座上的老人不厌其烦地为孟易觉解答着,看上去倒真就有几分谆谆教诲的意味。
“呵,”
孟易觉被气笑了:
“那死去的那么多人该怎么办?”
她想起断肢、血泊、哭喊、尸体, 而这些都将在天玄联盟的纵容下一笔勾销。
“孟易觉,仇恨是在不断的传递中深化的, 要终结仇恨,就只能由我们来放弃仇恨。你要从整个大局来看,不要被个人情感左右了大脑。”
“被个人情感左右了大脑?我可是无情道诶?”
“从某个层面来讲,无情道是最冲动、最容易被个人情感左右头脑的。”
比如梁旅落,她的一生中,就从来没有让理性占据过自己的大脑,一直都全凭感情用事,所以才那么脆弱,稍稍一点推力就能让她万劫不复。
这样的一个人,却是最近千年以来最有天赋、最值得称道的无情道,由此可见,无情道的“无情”,真不过笑话一句。
但是梁旅落是如此,他又何尝不是?
如果他没有被感情所操纵,或许梁旅落的母亲不会死在她眼前,如果他没有被感情所操纵,或许梁旅落也不会杀妻证道后再自杀,如果他没有被感情所操纵,或许……这时他也不会选择纵容梁旅落……就像他曾经纵容梁旅落的父亲一样。
罢了。
高高在上的剑祖暗暗叹了口气,不再去想这些陈年旧事。
阶下的孟易觉仍旧桀骜不驯:
“……但是梁旅落仍然在杀戮,我带回来的影像能证明,她在派遣魔族深入中原地区实行暗地里的屠杀。再者,为什么一定能相信,梁旅落达到了目的就能停手?还有,要达到她的目的需要付出多少代价?这些我们全都不知道。为什么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天玄联盟就能这么轻易地做出放过梁旅落的决断?”
“孟易觉,”
剑祖的眼中透出怜悯:
“你不必想那么多的。”
这句话竟然与那天孟易觉在吞海的病床前说的一模一样:
“既然天玄联盟做出了这个决定,那么就一定有它的考量。在他们那个位置上,有许许多多的东西需要考虑,有时候,不是仅凭一腔热血就可以解决问题的。”
“什么需要考虑?”
孟易觉反问道:
“有什么东西会比人的命还要重要!”
年轻的修仙者几乎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她浑身颤抖,早在心里将所有人都骂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