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思帷又一次低下头,没有了声音。
但孟易觉显然比付询要直白多了。
“说话。”
“那、那个……”
步思帷支支吾吾地,脸涨了个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到她又是这副模样,孟易觉不自觉感觉到轻松。
说实在的,昨天在擂台上的那个步思帷,不止让付询感觉陌生,同样也让孟易觉感觉到陌生。
她印象中的步思帷,没有那么……偏执?
她可以用这个词来形容她吗?
总之就是,步思帷在师尊、父亲和她中,决绝地选择了她,并且挥出了以前从未挥出过的剑,这让她感到惊讶、感到陌生,但同时,心中又有些什么……
“算了,”
孟易觉偏过头去,似乎是不打算追究这个事了:
“那把剑,你就留着吧。”
孟易觉没有看步思帷,只是看着窗外弥漫的云雾。
“为什么……?”
一开始的声音很小,孟易觉几近没有听清,于是她转过头来看着低头的步思帷又疑惑地问了一句:
“什么?”
“我说,”
步思帷抬起头,很少见的,眉头紧紧皱着,仿佛就快要哭出来一样:
“为什么要我把剑留着?”
孟易觉唇瓣微微分开,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什么都没有说,最后也只冒出了一句:
“因为送出去的东西不拿回来,这是基本的礼仪。”
说完,她又偏过头去,不看步思帷,只望着窗外云雾缭绕的美景。
步思帷的眼角被哀意染得微红,显出一派叫人心神摇曳的美感来。
她好像没听到孟易觉在说什么一样,自顾自地又说道:
“我喜欢你。”
“是吗?”
孟易觉没什么反应:
“可是我不希望你喜欢我。”
同五年前一样的回答。
这次的回答依旧不叫步思帷满意,也同五年前一样。
“真的吗?”
她微微俯身,好似要亲吻一般,脸就快要触碰到孟易觉的手。
“你干什么?”
孟易觉猛地转过头来,脸上有些微微的热意。
近在咫尺的温热呼吸让她哪哪儿都感觉不自在。
“你来见我了。”
步思帷就像没看见孟易觉的反应一样,轻轻将手覆盖到孟易觉那略显僵硬的手上。
“碰巧而已。”
被他人的肌肤触碰到,多少会有些不适应,孟易觉也一样,她现在只想将攀附于她手上的光滑触感一下甩开。
“真的吗?”
步思帷拉起孟易觉的那只手,将它放到自己那张白玉无瑕的脸上。
她看着孟易觉,又问出了这个问题。
孟易觉呼吸一窒,又后知后觉地感到恼怒。
她强硬地从步思帷手中将手抽出,脸上布了一层不知是恼怒还是羞涩的薄红:
“真的!”
步思帷今天是抽得什么疯!又是问这问那,又是动手动脚,要不是她对她比较包容,估计早就把她和季星成一样扔出门外了!
就算心中这么想着,孟易觉还是忍不住用手指轻轻摩挲着掌心。
对方脸庞上光滑的触感仍旧残留在上面,让她不知为何感觉有些……痒痒的。
步思帷笑了,笑容中带着哀婉。
她低声说道:
“可是我很想你。”
这句话,她在那天晚上就说过了,可惜孟易觉被风声扰乱了大脑,没有听见。
“那是你自己的事。”
孟易觉尽力装得冷硬。
她本来应该实话实说,“我也想到过你”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刚刚那一系列的变故后,她突然就不想这么说了。
如同赌气一般的,她自己都感到不解。
“对不起……”
泪珠总是说来就来,特别是在当下这种场合。
孟易觉虽然知道这一道理,但她还是不可避免地在步思帷的第一滴泪落下的时候就开始慌张。
就像那晚,在封雪峰中温暖的屋子中时,她其实也在慌张。
步思帷在借着酒劲,她又何尝不是在借着酒劲。
借着酒劲说出那些无法说,但又必须要说出来的话,借着酒劲割舍那些要割舍,却又无法割舍的东西。
现在,在极度清醒的时刻,她根本就没办法做到无视步思帷的泪意。
“哭什么?”
孟易觉嘴上说得不好听,手指却非常温柔地拂去那些湿润的悲伤。
“我很想你……对不起……”
步思帷颤抖着声音,这种温柔反倒让情绪更加凶猛地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