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间五天过去。
陆府的消息很全,送来的请帖上还写了宋卫风的名字,所以两个人可以一起去。
周自言换上崭新的谷黄色襕衫,外套烟绿松枝鹤氅,整个人透着一股清雅的文气。
宋卫风放下自己一直穿着的程子衣,换上一身竹青色朱子深衣,横襕之色与周自言的鹤氅事一个颜色。
两个人站在一起,看是两个人,却总像一个人似的。
陆府这次宴请的理由,是家中老夫人寿宴。
周自言也不知道陆家老夫人是不是真的这么巧,就在乡试结束后摆寿宴。
但他还是买了一份寿礼送到陆府管家手上。
管家一看是新晋解元,立刻领着人进入正堂。
正堂里摆着许多桌案,桌案后也已经坐了不少人。
大家看到周自言进来,又听到管家介绍,全都得知眼前这位年轻人,正是本次乡试的解元!
“周解元,总算得见真人啊!”
“在下岳南府齐家……”
“改日定要来哥哥府上,一醉方休!”
“好说好说。”
“改日定去拜访!”
周自言弯起唇角,游刃有余地应和着,三分笑面从未有过变化,对谁都是一副亲切模样。
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位周解元,是个气度不凡,好相处的读书人。
宋卫风只是伴着周自言来的友人,随便寒暄了两句便先去坐下。
他和周自言是一起的,位置自然也在一起,只是与周自言现在站着的位置,隔着一道仙鹤探路双层屏风。
屏风后的位置还都空着,宋卫风放平手袖,看周自言被众人围在中心,唇角慢慢勾起。
周大哥果然优秀,不管走到哪里都这么受欢迎。
身旁突然坐下一个人,随后,一道有些苍老的声音悠悠传来,“后生,你与那狂浪货是什么关系?”
“嗯?”宋卫风侧目。
坐下的这位先生,竟是位老先生。
老先生穿着最简单的棕麻布衫,手里捏着颌下一把长髯,正目光炯炯地盯着宋卫风看。
他年近花甲,头发也有些泛白,可脸色红润,精神矍铄。
“我与周解元是好友。”宋卫风微微向后一仰,拱手作揖,“在下宋卫风,马鸣沟人士。不知老先生如何称呼?”
“挺好。”老先生摸着胡须,就这么不说话了。
真是个奇怪的老先生。
宋卫风摸不清老先生的身份,不敢胡乱说话。
那边,周自言总算寒暄完,他揪着衣领,闲散地走到屏风后面,“卫风啊——”
一句话还没说完,周自言已经看到正坐在自己位置上的老先生。
宋卫风刚想介绍周自言,却看到老先生直接站起来,指着周自言此刻的举动,咬牙切齿道:“小子,君子衣冠正而端,如此宴会竟然还是这么疏狂礼节,真是成何体统!”
“不是——”宋卫风刚想替周自言反驳一二,就听周自言掐着腰,用比刚才还闲散地语调,挑眉慢声道:“我好歹还穿了一身华贵衣衫,可有的人,明知道老而重气节。在如此宴会场合,还是一身棕麻布衫,似乎也不端正吧?”
宋卫风左看看老先生,右看看周自言,“……”
行,看来是周大哥认识的人。
第88章
既然是认识的人, 宋卫风觉得,应该能坐下来好好说话吧?
谁知道接下来一炷香时间,他的耳边一直回荡着这些话。
“臭小子, 不过几年不见, 还是这么放浪形骸!”
“老先生,几年不见, 您还是这么笨口拙舌。”
“你衣冠不正,坐无坐相, 站无站相!”
“你不记宴礼,粗布麻衣!”
“……”
两个人像许久没见的小孩一样,针锋相对,互相挑刺。
宋卫风听久了,忍不住堵住自己的耳朵, 生怕周自言皎皎如明月的形象在心中崩塌。
“你……你!”老先生指着周自言, 气急败坏, 他注意到安安静静坐着的宋卫风,终于找到一个点,他叱责道, “你无媒苟合!”
周自言心跳了一下,好像被说中了心事, 原本还伶俐的口舌变得有些卡顿, “你……你胡扯!”
老先生看到周自言这副模样,立刻明白自己抓到了周自言的痛处,他摆正衣冠,背手而站, “哼,让老夫抓着了吧。礼仪教条, 君子守则,我看你是都忘干净了,现在竟然干出这等违背礼教之事!”
周自言:“……”
该死的,肯定是廖为安告的密!
宋卫风不能再坐下去了,老先生虽然是周大哥的友人,可无媒苟合这话一出,就是在损周大哥的名声。
他决不能容忍别人败坏周大哥的名声。
“老先生,周大哥是什么样的人,我与他相处这么久自然不会不清楚。”宋卫风斟茶倒水,推到老先生手边,“周大哥清白做人,诚心教学,您这一句无媒苟合,实有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