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律令,主要针对那些家中有恶亲的考生。
若是他们在此时被家里人磋磨, 就可以越过本村村长或者族长,直接告到衙门, 由衙门出手为他们主持公道。
衙门一经查实,哪管你什么宗族村落,直接仗刑,决不轻饶。
铁律之下,再没有敢随便打扰考生的人,大不了憋着这股气,等考完试再说。
这些考生们在家中为钟知县点上三炷香,终于能安心温书。
宋豆丁也是如此。
他深知自己和其他考生的差距,两个月时间,他牟足了劲,日夜不分的弥补看书,争取缩小差距。
而宋豆丁他哥,宋卫风也被书院叫了回去,由山长和廖夫子一起集中授课。
绝不让他们几个考生在省试掉链子。
省试和县试、府试都不一样,因为有两个互相约束的主考官,所以主观因素太大。
答卷的时候不仅要考虑知府大人的喜好,还要考虑京官学政的喜好。
“夫子,学政大人是什么官啊?”宋豆丁又听到一个不认识的官员,咬着笔头好奇。
周自言放下手中书,叹了口气,“你记得,学政乃天子亲自派遣的官员,就是为了主持科举。所有能当选学政的大人,全都是进士出身,而且进过翰林院、国子监,在各地都有极高的威望,能够压服人心。”
“学政大人与知府大人一起,主持省试,采选生员,若是不熟悉学政大人的学问倾向,盲目去考,可能功亏一篑。”
宋豆丁撇嘴,“这样啊……我还以为只要做好学问就可以了呢,真无聊。”
明明就还要考虑主考官的意思,哪里还有公平呀。
“世间追求公平,可公平哪有那么容易。”周自言笑道,“现在没能力,只能适应。但是等你成长了,说不定可以去改变这一切。”
“那我要先当上大官才是。”宋豆丁重新抱起书,斗志十足。
七月上旬,省试开启。
若是要参加省试,这个时候就该出发,前往各府了。
参加省试的考生比较少,所以集中在某几个府中。
去过岳南府的考生就幸运了,省试其中一个考点就在岳南府。
有上次府城的经验,再去岳南府总比去一个陌生的府城方便一些。
这次岳南府之行,马鸣书院还是廖为安带队,不过这次他身后只有四个人了。
而周自言还是只带宋豆丁。
省试之大,许多外府的人也会聚集到岳南府。
人多眼杂的情况下,廖为安和周自言决定,一起上路,免得落单出现意外。
一路官道上,随处可见前往各府的考生。
而官道两边,是各地官员和兵差。
镇守之下,暂时还没有劫道的情况出现。
廖为安作为廖氏子弟,财大气粗,提前定好了客栈,让他们一进岳南府就能住下。
而客栈之外,是许多抱着包袱,苦苦寻求住宿之地的考生。
他们家境贫困,又离得太远,不能像廖为安那样提前预订,现在只能现找一处住的地方。
宋豆丁上次来岳南府,还未看到这等光景,现在看到了,心中难受,“夫子,我们不能帮帮他们吗?”
“放心,他们不会找不到住处的。”周自言太了解各地人民对科举的看重,“只要他们肯愿意,多的是人家收留他们。普通百姓只盼留下一点印象,将来他们若是高中,能记得还一份恩情。”
“原来是这样,那就好了。”宋豆丁那点小小的酸涩终于被安抚,他也不用对于自己睡大床而有愧疚感。
省试的声势浩大,全然不是府试能比拟的。
考试那天,他们一行人早早来到指定集合的地方。
还是府试的那处考棚,而此时的考棚外,已经被重兵把守。
一字排开,牢牢守住这处考试之地。
为首的那名带刀之人,正是之前在钟知县那里见过的陆明学,陆大人。
此时的陆明学,一身棕褐软甲,腰配红穗银刀,站在最前方,俯视着前来的考生们,不苟言笑,威严至极。
“娘嘞,陆大人好吓人。”宋豆丁从没见过这么吓人的陆明学,忍不住往周自言身后躲了躲。
周自言把宋豆丁拎出来,小声道:“看到了吗,这才是当官之人本来的模样。之前那么亲切和蔼,不过是场合不对,加上又对你比较欣赏罢了。”
宋豆丁看着陆明学,明白了,原来当官的人,都是两张脸。
一张脸用来亲近别人,一张脸用来吓唬别人。
陆明学带来的兵分成几队,各有一人代表各府,手上还拿着一块木牌,称为‘照准牌’,以县为单位,考生属于哪个县,就跟着哪个小队伍站好。
若是敢大声吵嚷,兵爷的银刀也不长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