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唇角轻勾,借着喝茶水的动作掩饰了一下。
男人不说话,秦老爷子憋了又憋,还是忍了,因为这种经历不是没有过,对方来了在这坐了五分钟,他一句话没说等对方服软,结果到点了男人直接走了,再次来的时候就是下一年。
他给自己找了个台阶,慢慢道:“自己在外住的怎么样?”
许昔流听了嘴角一抽。
很好,一来就是个大雷。
男人在精神状态非常差的时候被赶出去是人尽皆知的事,对方在山庄那些天,受疯病折磨都快不成人样了,这老爷子居然第一句话开口是问这个?身为祖父,对亲孙子不说特别关心,也别踩人痛处吧,他不相信对方不清楚男人的境遇,哪怕问一句午饭吃的什么都比这个好。
果然,下一秒许昔流就感觉身边人的低气压更低了一些。
秦罹敛着目光,语气嘲讽:“挺好,身体健全,没死。”
许昔流嘴角又勾了勾,没吭声。
他眼观鼻鼻观心地喝着男人给自己倒的茶。
秦老爷子一噎。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目光再度瞥向男人身后挡的严严实实的青年。从他的角度,只能瞥见对方拿着被子的一只手。他顿了顿,还是压下心里的不满,尽量声音和蔼:“你的病,是这位医生治好的?”
“但据我所知,许医生可不是专攻心理方面的。”
许昔流喝茶的动作一顿,他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秦罹皱眉,抬眸看了过去,从进门后目光头一回落在对方身上。
秦老爷子看着他,也不知是从男人毫无情绪的眼睛里看出来了什么,难得服软了下,苍老的声音缓缓道:“秦氏走上正轨,你也该搬回来了。还有,你找什么人我不说什么,但是底细总要查明白,不清不楚的留在身边......”
砰——
不轻不重的一下,声音戛然而止。
秦罹淡淡的从桌上收回手,明显动了气,眸底阴恻恻的。
“我是疯子,疯子怎么有资格留在秦家。”他讽笑,半点不留情面,“祖父难道忘了,当初我是怎么被赶出去的吗?”
秦老爷子惊了下,随即震怒。
满是被下了面子的火气。
“秦罹!”
秦罹脸色阴沉,不咸不淡:“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就是秦氏被我撑起来了,你又想让我回来,顺便对我、对我的人指手画脚一番,好显示你的威严仍在。”
“你还没认识到吗,你老了。”秦罹语气愈发嘲讽,居高临下,一字一句,“你最孝顺有能力的儿子已经死了,你最温柔的儿媳也没了,现在剩下来的那个,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你也不复当年,你看重的秦氏唯一能倚仗的只有我。”
“放心吧,秦氏在我手里活的很好,这不是你一直期待的吗?”
老爷子僵住,胸膛起伏不定。
秦罹说完,像是终于没了耐心一般,站起来,俊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在通知一件事:“这次回来后,我会把我爸妈的牌位迁出去。”
无视身后被气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红的老爷子,秦罹毫不留恋的带着许昔流离开。
自来到后喝了半杯热茶,又稀里糊涂走了的许昔流眨了眨眼,牵上了身边男人的手。
秦罹一顿,脚步放慢了些,那张俊脸上也有了人气,不再那么冷冰冰阴沉沉的了:“我没事。”
主要是一来这里,他就会被勾起一些不好的回忆。
他的祖父是个成功的商人,也是个成功的家主,秦家在其手中如日中天,但实在不是个很好的父亲,也不是个合格的祖父。
对方只看重家业,对两个儿子都不太在意,将家业交到大儿子、也就是他父亲秦墨徊手中,也只是因为大儿子更有能力。后来,他父亲出了车祸当场身死,他这位祖父得知后第一时间就是封锁消息,避免秦氏股票动荡,动摇根基。
至于当时被绑架刚逃回来的他,精神崩溃的他母亲,都不在对方的考虑之中。甚至由于他母亲越来越疯,精神越来越不好,外界传言隐隐流出,老爷子担心有一个疯了的主母会影响到秦氏声誉,便再次封锁了消息,把他母亲拘在老宅,任由女人遭受精神上的折磨到终于忍受不住自杀。
秦罹怀疑过当年的事和秦章远有不少的联系,他的绑架,他父亲的车祸,他母亲的疯病,他也怀疑过老爷子其实也有所察觉。只是对方那可笑的自尊不允许手足相残的事发生在秦家,在失去一个儿子后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维护所谓名声和威严。
甚至对方还想过把秦氏交到秦章远手里,只是他的好叔父实在上不来台面,秦氏才会在他成年后落到他手里,一直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