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开泰心里不好受,但也没有表现出来,对着曹傲一个孩子也不能解释什么。便问他开元在县学学习情况,夫子是不是经常罚他。
这一问把曹傲给问不好意思了。无他,开元被夫子打手板有一多半原因是因为他。
他不喜欢读书,想学武,奈何叔叔不肯,只让他读书习字。他在课堂上没法专心,总是忍不住和人说小话。最近他喜欢和开元玩,自然就拉着开元说,有好几次夫子都是因为他和开元说话,才打了开元的手板。
他也很烦夫子这样,有本事就打他呀,偏又不敢。他也不敢把这事儿告诉叔叔,告诉叔叔了,叔叔说不定把夫子没打的那一份给打了。
如今唐大哥问起,他只能硬着头皮承认了,还端着杯子,以茶代酒赔了不是。
唐开泰觉得曹傲不愧是县令的侄子,虽然是装出来的大人样,但是说话做事和他们农家子弟确实不同。于是便说了想请夫子来家里吃饭的事,怕开元说了夫子不来,想让他到时候帮帮忙。
曹傲立刻点头答应了,他觉得请夫子吃饭很简单,叔叔就经常请夫子吃饭,夫子也从来都没拒绝过。他们还和叔叔讨论怎么让他好好读书的事儿。在他的意识里,夫子肯定特别乐意的。
晚饭后,曹傲又在学子公寓玩了一会儿,被小厮劝说着回去了。
唐开泰一家人送他出了巷子,看着他进了县衙侧门才回来。
唐开泰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董太医有没有收到我们的信。”
上次接到董太医的信之后,他们写了回信。是随着县令大人写给京城的信件,走的驿站寄到京城的。
前后两封信送出去已经过了近俩月了,董太医没有任何回音儿。
前段时间春忙,他也顾不上这事儿,今天猛一听曹傲说县学里有人说开元是痴傻症,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
“应该会有回信的。咱们药继续吃着,现在天也暖了,药浴也泡起来吧。开元的毒,一定可以解的了。”十月说。
唐开泰点头,心里想,只要有任何一点希望,他都不会放弃。
当天就买了浴桶,专门给开元泡药浴。
开元心情也很低落,他虽然性子独,但是好坏话是听得出来的,别人说他有痴傻症,这不是好话。
最近这两个月,他渐渐想明白了一些事,以前只记得娘让他吃各种药,说他病了。现在他明白了,他是中了毒,之给他扎针的董爷爷,哄他说是会让他便聪明,其实是解毒的。
他懵懵懂懂的想通了近一年来发生的事和小时候的一些事的联系。
有些想法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快的抓不住,但是出现的次数多了,他好像也渐渐明白了一些事。
比如他们不去京城,不是父亲和母亲一样已经死了,而是父亲不要他们了。大哥在县城被打断了腿,大哥在陈家受到的侮辱,他都一点点的想明白了,是有人不想他们去京城。
他也彻底想起了十月和点翠的关系,十月就是点翠,是记忆中那个会和他一起玩的粗使丫头,敢爬树,敢上房。
他也记得点翠的姑姑会扎针,能让人变聪明。他记起自己被扎了针之后,有一天他头疼的厉害,单独去找了点翠的姑姑,斥责她骗人,扎针根本不管用。
点翠的姑姑当时的模样,像是有些失神。招手让他过去,说给他看看,之后他就晕过去了。再醒来,便不记得这些事了。
最近这些记忆碎片像是雪花一样,一点点的堆在他的心里,让他想想都觉得心冷。结合董爷爷说在他头上没有找到银针,他想,或许是他第二次找点翠姑姑的时候,她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把银针从他头顶拔了出去。
关于点翠和十月,以及曾经扎进他头顶的银针,他不准备和大哥说。
过去的事,他不能改变,也无意去责怪谁。
这两个多月里,他从懵懵懂懂到渐渐清明,心里上,他对大哥是有愧疚的。
大哥也很喜欢读书,但是为了他们却只能去种田。
更让他惭愧的是,他读书并不好,甚至经常被夫子批评,他并不在意夫子的批评,也不在意同窗对他如何。因为他并没有多么喜欢读书。
他清楚的知道,他喜欢作画,但是他又不想成为同窗口中的给富贵人家画插屏的画匠,也不敢设想成为画圣大家,他只想画自己想画的东西。
这些既不能富家,也于求学一道并无益处。
但是让他去替代大哥承担起整个家的重担,别说大哥愿不愿意,他自己知道他没有那个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