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爷爷有些急,一边说一边咳嗽,十月在边上轻轻拍着他的背,嘴上应着,“好,好,听你的,咱就在家好好养着。”
十月要走的时候,柳爷爷精神头很好,非要出来送。
“这会儿天色还不错,今天也没风,是个好日子。我也出来透口气。”
十月眼神询问小豆子。小豆子点头。
“十月姐姐别担心,爷爷这两天好些了,就还只是咳嗽,也不发烧。天儿好的时候,爷爷也会出来走走的,不走远,就在帐篷外面转转。我给爷爷披一件厚衣服,戴上帽子。”
小豆子说着,就拿床上的一件旧棉袄给柳爷爷披上,又找来一顶棉帽子给柳爷爷戴上。一看就是经常做的,动作熟练得很。
十月看着被包裹起来的柳爷爷,就像三三知道要被抱出去玩一样兴致勃勃。想着老小孩小小孩,可能都有些共同之处吧,比如喜欢到外面去。
到帐篷外面,柳爷爷随着十月和春娘往外走了几步,走到路口,挥挥手让十月她们回去。叮嘱她们路上小心。
坐在车上看着走路晃晃悠悠往帐篷走的柳爷爷,十月说不出的难过。老人家历尽千辛万苦来到这北地来,是为了安居乐业,而不是在这刺骨的寒冬里,忍受病痛。
她想,明天无论如何也要带柳爷爷去妙手堂,他若是不愿意去,她就在县城里把妙手堂的大夫请到阳洼村给柳爷爷看看。
从柳爷爷说出那句“葬在自己家的地头上”,十月心里就很不安,总觉得这话很不吉利。
转天一早,十月赶车进了阳洼村,走到小豆子家帐篷的那条路,还看见严秋脚步匆忙的也往小豆子家方向走去,不过他好像没有看到十月。
快要走到小豆子家帐篷的时候,她隐约听见帐篷里传来哭声。
十月的心咯噔一下,毛驴都没栓,直接开门进了帐篷。
只见严秋半个身子都在床上,双手似乎在用力的掐着柳爷爷脖子,边上小豆子一边哭一边叫着爷爷。
“你在干什么?”十月急声喝问道,脚步快速走到床边。
只见发现严秋正用力按住柳爷爷的人中,床上的柳爷爷,那张黑黄的脸上,呈现出一种铁青色。
“这,柳爷爷,他……”
“不行,豆子,还是得找朱大夫。”严秋脸上有些急切,也有些平静。看见十月,冲她摇了摇头。
小豆子已经铺在柳爷爷身上大哭了起来。一声声“爷爷”叫的好不凄惨。
十月也跑了过去,跪在床边,“柳爷爷,我是十月,我来带你去看大夫了,你醒醒呀。”
而床上的柳爷爷毫无声息,这一刻,十月知道什么都晚了,一切都晚了。
昨天还活生生的人,今天便已经……
这时又有人进来,是阳洼村里正和黄鹤。
黄鹤跑的满头是汗,看到十月,先是一愣,然后走到她跟前,张了张嘴话还没说,眼泪先流下来。
“十月姐姐,小豆子,我们没有爷爷了。”
柳爷爷是吃过早饭喝过药没多久忽然发作的。一开始是咳嗽,之后呼吸不上来,比任何时候都严重,难受得直捶床。三个孩子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继续熬药,想着他喝了能好些。可是那时候柳爷爷已经喝不下去药了。
白小米当机立断,让黄鹤和小豆子在家里照看柳爷爷,他跑着去上岗村请朱大夫过来。
柳爷爷难受的厉害,话也说不出来,一直抓着小豆子和黄鹤的手。黄鹤到底大一些,明白柳爷爷是不行了。哭着说他们三个会好好的,他和小米哥会一直看着小豆子的,让柳爷爷放心。
果然没多久柳爷爷就安静了。
黄鹤让小豆子陪着柳爷爷,他记得白小米走的时候交代,要是柳爷爷不行了,就去请里正来帮着张罗。
去里正家的路上遇见了刚要出去放羊的严秋,严秋听说柳爷爷人不行了,羊也不放了,直接过来了。
十月看着床上已经没有呼吸的柳爷爷,只觉得天地间再没有这么冷的地方了。
里正张罗着去村里问问谁家有麻衣白布,又问黄鹤有没有给老人准备衣服。
这段时间柳爷爷似乎好了不少,三个孩子根本没想到要准备这些。
小豆子毕竟年纪小,才八岁,爷爷忽然没了,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守在柳爷爷尸体边上发着呆。
黄鹤虽然大一点,跑个腿还行,根本不能拿主意。
十月上前和里正商量,问能不能在村里给老人家买身衣服。
里正明白十月的意思,村里有老人的人家不少,年纪大了,即使身体不错,老人家自己也会提前准备好衣服,这时候正好给柳爷爷应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