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则勿惮改。”唐开泰接了一句。
家里请的先生只教他们两个,开元学的进度慢,那时候的开元比现在好动,总喜欢在院子里各处玩,每次想去玩,都用一双纯净天真的大眼睛看着他,“大哥你不和我去玩吗?”
正是贪玩的年纪,他怎么会对玩耍不心动,于是放下书本,和开元在院子里撒欢的玩儿。
先生见他们本来学得好好的,竟然学着学着开始不上进了,先生要求背的文,要求练的大字,都只是应付了事。
罚他们站墙根,打手板,都不管用。
母亲和娘也罚他们,但是都是慈母心肠,尤其是开元还病着,经常要喝那苦巴巴的汤药,被打了手心哇哇哭。于是母亲对他们便也听之任之了。
看他们喜欢什么都让他们学一学,学画画,练字,打算盘,甚至还请了舞剑、射箭的师傅上门来教他们。
如今想来,这世上再没谁能像母亲那般对他们了。
哦,不,现在又有一个人,十月,她和母亲不同,但是对他和开元的好,一样的无私。
十月那么期待董太医能够给开元治病,他要不要和她说自己的猜测和顾虑?她会不会觉得他给她的生活带来了很多的麻烦?又或者自己的猜测也许只是多心了?
就在开元时不时冒出一句《论语》中,唐开泰回忆了很多,也想了很多。后来想明白了,如今的他势单力薄,若是京城那位,真的要把他怎么样,根本不需要多费手段,凭他如今的情况,悄无声息的弄死他,恐怕是和弄死一只蚂蚁差不错。
而他,现在就算知道有人要对他不利,他能做的也就是逃,躲。可是能躲开几时,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太医,不管怎样,先治开元的病要紧。
想通这些之后他又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但还是免不了心下担忧。
就这样一会儿回忆,一会儿胡思乱想中,不知什么时候睡去了。
早晨起来头还有些晕乎乎的。
匆匆起来洗漱,收拾东西。
他和开元背着打铺盖卷从后院出来的时候,昨天雇的马车已经停在粮铺门口,就等着唐开泰出来了。
唐开泰把铺盖卷放在马车一角,然后三人一同来到九州客栈。
客栈有朝食,唐开泰买了六个包子三碗粥,车夫没想到唐开泰还带出他的一份早饭,说吃过出门的,唐开泰淡笑着说吃了也再吃点。车夫笑呵呵的接过包子和粥,三人围坐在客栈一角的方桌前,安静的吃这早饭。
开元似乎完全晚了昨晚背诵《论语》的事,他也不知道大哥为什么忽然又要回家去住几天了。不过对此他是开心的,相比在县城里住着,他其实更喜欢在家里。家里更自在,只是这两天他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去处,但是那个有意思的地方,也不如家里好。
他还想着等大哥有空和他一起玩的时候就和大哥去,可是大哥总是忙,他都忘了告诉他了。
这会儿安静的吃着早饭,开元又有些不开心了,他问唐开泰还回不回县城了。
唐开泰说回的。他就不说话了。
董太医的早饭是客栈伙计送上楼的,等到他们下楼的时候,日头已经升起,唐开泰和开元已经吃过早饭有一会儿了。
开元正无聊,有些不开心,闷闷的在一边不说话。
董太医下楼的时候,唐开泰并不认识。幸好让伙计帮忙看着,伙计在董太医下楼的时候立刻提醒他。
见到唐开泰在这里等,对董太医来说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董先生好,小子唐开泰,代李十月来接您去李家坳。”
董呈彰点点头,捋了捋胡须,“你就是她的小未婚夫?”
唐开泰一下子脸红起来,轻声且认真的答了句,“正是小子。”
“嗯,仪表堂堂,倒是登对。”董呈彰笑眯眯的看着唐开泰,继续说道。
“听说你家屋子多,我和青葵这两天就叨扰了。”
唐开泰的耳朵都跟着红了起来。
心里又莫名生出一股甜蜜来。
十月她从不避讳向别人介绍自己的是她未婚夫的身份,这让他开心又自豪。
只是没想到,她竟然还在董太医跟前说他的屋子多。他忍不住幻想十月说他的屋子多的时候是不是一副自豪的与有荣焉的模样。想到自家的几间茅草屋,他有些汗颜。
“董先生千万不要这样说,您能来寒舍,是我们唐家的福气。屋子是今年刚起的,甚是简陋,您不嫌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