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清眠知道这些人跟着他的原因,他一直没开口,一是希望大家明白,跟着苍莫止干,才有肉吃;二是相比第一次就要给他种药田的人,这些看到效果才松口的,是不可能那么快拿到奖励的。
什么事都有个先来后到,没有见好才投入的道理,至少现在的延州不行,他需要的是信任,这些人可以不信他,但不能不信苍莫止。他要苍莫止无论发布什么命令,大家都能跟着上。如此,延州才能越来越好。这里不是京城,这里需要的是实干,不是耍小聪明。
“暂时不需要。明年地才开种,需要多少人力暂时无法估计,目前的人数我认为前期已经够了,剩下的等需要时再议。”
越清眠这话一出,大家脸上都露出了失望的神色,有皱眉的,有哀叹的,有想上前再说情的,总之脸色那叫一个缤纷。
“越大夫!请您救救我媳妇。”安静过后,一道声音划破了沉默,男人挤出人群,直接跪在了越清眠面前。
越清眠治病是从不接受别人跪的,但这次他并没有立刻把人扶起来。现在想种地的人变多了,如果他给了人好说话的印象,人人都来求,求了就管用,那他搞这个先后顺序就没有意义了,也无法为王府树立威望和规矩。
村长犹豫了片刻,并没有让人上前来拉人。
稍稍后退一步,越清眠面无表情地问:“你家媳妇怎么了?”
男人道:“我媳妇原本风湿并不重,但没想到上个月生产完,就无法下床了。现在连孩子都抱不了,除了身上疼,头也疼,几乎每晚都要被疼醒。”
妊娠中病情加重的情况不罕见,因为孕妇忌口多,许多药都不能吃。加上怀孩子辛苦,身体负担重,原本不算严重的病情也容易变成急症、重症。
“你媳妇这例属于特殊情况,我自当前去看看。”越清眠未拒绝,一般关于产妇、老人和孩子的病情,越清眠都会格外上心。
“多谢大夫,多谢大夫。”男人满心感激。
越清眠让侍卫把男人扶起来:“等我把下一家看完,就去你家。”
男人忙点头。
尤平一直跟在越清眠身边,路上向他解释了男人的情况。男人名叫尤贵,跟尤平是堂兄弟,是尤平大伯的儿子。
尤家大伯常年喝酒赌钱,把家里的地输光了,还醉酒失手打死了他大伯母。在官府追捕他的过程中,他被石头绊倒,一个没站稳栽进河里淹死了,只剩下当时不到十八的尤贵。
这些年尤贵一直一个人生活,虽然邻居亲戚偶有接济,但大家生活都不富裕,能帮上的不多。好在尤贵没染上他父亲的恶习,是个眼里有活,手上能干的。靠着外出帮人扛货,积累了一点积蓄,回村购置了两块地。在旁人看来,这两块地算不了什么,但在村里人看来,这就是活命的家底。无论走多远,村里有地,有房,就有家。
二十四岁那年,尤贵终于攒够了钱,娶了房媳妇。又赶上年头不好,边关有战事,商人不往延州来了,便没了扛货的活计,他就留在了村里,跟大家一样靠种地吃饭。
尤贵的媳妇也是个能干的,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家里地少,她就上山找野菜,再接些零活,日子过的是紧巴些,可夫妻两个感情很是和睦。
成亲三年后,尤贵的媳妇终于怀孕了。尤贵千小心万小心地待着,就怕媳妇出什么岔子,可就算这样小心了,他媳妇的风湿还是在怀孕三个月后严重起来。
找了大夫来看,大夫表示现在这个情况无法施针,也不能吃药,只能硬扛着,等生产完再治疗,这段时间做好保暖即可。
大夫都没办法了,尤贵的媳妇只能硬挨着。五黄六月时还好,天气热还不那么难受,这一入秋,尤贵媳妇整个人就不行了,多数时候只能在床上躺着。
好不容易熬到了生产,风湿骨痛又让她在生产时很难用力,足足生了三天,孩子才落地,人也伤了身子,以后不能再生了。
尤贵心疼媳妇,生产完就赶紧又找了大夫来给看风湿。大夫看过后,又表示产妇气血双亏,就算吃了药也没用,还是别浪费钱了,先把气血养回来再说吧。
尤贵看不得媳妇受苦,还是求着大夫给开了药方。但吃了几天丝毫不见好转,从生产到现在,更是一天床都下不了,孩子都没法抱。尤贵一边要照顾孩子,一边要照顾媳妇,实在是分-身乏术。好在现在不是农忙时节,村里的婶子婆子能帮着照看一下孩子,这可也不是长久之计。
尤贵想着趁年前出门找个短工,稍微赚些铜板,可以给媳妇请个更好的大夫。可现在招工的太少,尤贵干了几天,实在找不到新活计,就又回到了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