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生:“……”
当真要如此么?
看着姜离脚下不甚稳当的凳子,陆生面露忧色,忍不住劝道:“快些下来,不然还是我来罢。”
说话间,姜离已踮起脚尖,伸长了胳膊将花灯挂在一根稍粗壮些的枝条上。
松了一口气,姜离拍了拍手,扭过头去,得意地看向陆生。
烛光透过薄薄的纱纸,在她的脸颊洒下半面融融暖光,衬得一双眉眼愈显俏丽。
看得陆生不由神色微愣,只听她洋洋得意道:“瞧,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攀登。”
倒给她显着了。
许是老天爷见不得她这般沾沾自喜,板凳腿“嘎嘣”一响,断了个干脆。
姜离脚下踩空,惊呼着往下摔去,所幸陆生一直护在一旁,见状眼疾手快地伸长胳膊便来捞她。
二人霎时摔作一团。
姜离惊魂未定,双臂如水中藤蔓般攀上那人的脖颈,死死缠住,不留一丝缝隙。
她大抵是月团吃多了,撑的。
在心底暗自垂泪,便挣扎着要从陆生身上离开,许是心中窘迫,忽略了时机不对、二人皆未站稳一事。
是以,只稍稍侧过头,唇瓣便触及一丝冰凉,姜离心中顿时悚然一惊,迅速往后撤去。
但听“啧”的一声,于寂静的院落分外清晰。
她于陆生面颊上亲了响亮的一口。
耳畔的呼吸声略显急促,腰间的胳膊却钳得死死的,透不出半点空隙。
空气静了一瞬。
姜离的脑袋发懵,只觉得心跳失控,“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几欲震破耳膜。
悄悄侧过脸,忽然瞥见一抹红晕悄悄爬上眼前那道白净的耳廓,心中又是一凛。
“姜妮子——”少女清冽的声音由远及近。
腰间的手陡然松开,姜离双脚站稳,迅速地垂下眼睫,转身绕着那散架的凳子走了一圈,在雪竹靠近之际,抚裙蹲下,捡起那残缺的木腿研究起来。
鲁班在世亦不及她认真。
“做甚呢,为何唤你也不吱声……”
行至跟前,雪竹方看见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陆生,愣怔片刻后,屈膝行礼:“陆秉笔。”
陆生闷闷应了声,转身去寻树下的姜离。
张了张嘴,忽又想到些什么,又将嘴闭上,如此反复,终是没能说出什么,只冲一旁的雪竹点了点头,便抬脚离开偏院。
一个两个的,怎的这么反常?
雪竹一头雾水,看姜离的目光和看鬼无异。
良久,她幽幽出声:“你们方才……做甚了?”
第50章 赏花跳水
◎好一个霸道宠妻的糟老头◎
夜风拂过树梢, 花灯悠悠地打着旋儿,点点烛光倾泻而下,落在树下小宫女的面颊上。
但见她面颊沾染上绯红,好似将一盒胭脂打翻其上, 浓艳得不像话。
“我们……”那颗脑袋愈发低垂, 小声道:“不, 是我, 我将凳子踩烂了。”
说罢, 拿起那根呲了毛边的凳腿幽幽叹了口气。
一幅苦恼至极的模样。
雪竹忽觉脑仁发疼:“多大点事,一个烂凳子罢了,娘娘又不会叫你赔。”
忽又想起陆生方才匆匆离去, 不由好奇道:“你踩烂了凳子, 陆秉笔他慌什么?”
冷不丁听见那人的名字, 小宫女又静了一瞬,好似过了百年之久,终于听她轻叹了一声。
“许是,叫我给打了罢。”
打了便打了, 怎的说得犹犹豫豫,似是而非?
等等, 她给打了?
雪竹瞬间瞪圆了双眼:“你打他了?你打他作甚呀!”
那是一般人么?那可是皇帝近旁的大红人, 司礼监秉笔太监,是她轻易能打的么?
“就, 没注意就打了。”姜离只觉得脑袋发懵,急于逃离这处是非之地,撂下这句话便匆匆起身, 抬脚跑远了。
徒留雪竹一脸莫名地立于原地, 喃喃自语道:“这妮子, 还是叫她猖狂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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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监舍之内,福临正与同屋的小太监就着热茶吃着瓜果。
临窗的桌上堆着三两只花灯,因几人的手艺实在是不巧,只折腾了几只,便速速放弃了这项活动。
听着旁的内侍说着宫中的奇闻异事,福临往嘴里倒了把花生,嚼得“嘎嘣”作响,俄尔,脸上的笑意倏地僵了几分,伸出食指竖在嘴前,作噤声状。
见他这般,几名内侍不解道:“怎么了?”
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福临忙不迭地放下手中的干果,将衣服上的果仁碎屑掸了掸,粗粗抹了把嘴便往外走去。
“我听见师父在叫我。”
小太监打开房门,果不其然,在门前见到了陆生的背影。
迈着小碎步行至跟前,只见向来清冷自持的师父此刻面上凝重,好似心事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