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街上车水马龙、项背相望的盛景,姜离不由得有些眼红,可惜她只有五日假,待她与陆生成亲后还得赶回宫里去,无法时常出来逛。
“你觉得这处如何?”陆生道。
姜离被他带着往前走,目光流连于街道两旁的各式店铺酒肆上,闻言点头称道:“很热闹。”
“喜欢么?”
“自然喜欢。”
身旁之人脚步微滞,姜离转头看去,只见陆生在一处店铺前停了下来,目光好似被吸住一般,久久不见挪动。
顺着他的视线往一旁看去,却见一只落了灰的牌匾上写着“香茗居”,再往下看去,却是空空荡荡。
她不解道:“作甚看个空铺子啊?”
话音落下,指间倏尔一紧,陆生回头看来,笑道:“正因它是间空铺子才要看。”
见他眼中闪过亮光,姜离心中生出一个猜想,她迟疑道:“你今日带我来这儿,不会是为了买铺子罢。”
从前她便听说过太监在宫外会偷偷为自己置办家业,以此来为自己的后半辈子做打算,如今见陆生的举止,倒像是真有这个意思似的。
他想买几间铺子自是他自个儿的事,由不得她操心,可……
她眉头微蹙,忍不住多嘴道:“你我常在宫里,怕是顾及不到这处。”
陆生听得认真,却依旧笑得云淡风轻,好似叫姜离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俄尔,他抬脚直奔那间铺子,与守在门前的店主聊了起来。
姜离只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
陆生哪儿都好,可偏偏在这件事上一根筋,叫她捉摸不透。
无法,她只得硬着头皮跟上前去。
走到跟前,便听二人一问一答,聊得火热。
店主是个约莫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见来了生意,眼中流露出市侩的精明:“这间铺子原先租给了南方来的茶商,后来那人回乡探亲,路上叫水匪给劫了,人财两空。”
“……”
“京中无人不知椿桂坊地段繁华,租金也比旁地儿要高一些,郎君可得想清楚了,租是不租?”
陆生摇头道:“我不租……”
那人见陆生面容清俊,仪表不凡,不承想他竟是个无赖,伸手便要赶客:“不租还问些什么?作弄我顽么?”
陆生亦不恼,道:“我想买下这间铺子。”
店主闻言神色一愣,随即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声音拔高了一度:“你说什么?”
陆生重复道:“我想买下它。”
这一回,不仅是那店主,就连姜离都愣怔在原地。
虽说这门面的位置的确不错,可陆生也表现得太心急了些,莫不是手里攒了太多银钱,愁没地方花了?
如若不然,她还真想不到他这般急切的理由。
男人终于将气息喘匀了,冷静下来后缓声道:“郎君若是确定想要,便去牙行走一趟,再回来同我相商。”
“好。”陆生竟是想都不想便一口应下,“那便请老板稍等片刻。”
说罢,便转过身去寻姜离。
被牵着行了段路,姜离终是按捺不住,问道:“陆生,你买铺子作甚?”
这一回他倒是不故弄玄虚了,认真道:“将铺子买下,你便可拿它做些什么,点心铺也好,胭脂铺也罢,只要你开心,作甚都好。”
姜离脑子“嗡”的一声,旋即停下脚步,转身捧住他的脸颊,忧心道:“陆生,你不是傻了罢?我只告了五日假,五日之后便要回宫里去,哪有时间经营甚铺子?”
却见陆生捉住她的手,摇了摇头:“你可以不回去的。”
姜离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却觉心里酸痒得厉害,以至于声音都在发颤:“这是什么意思啊?”
他微微弯下脊背,定定地看了过来,一双墨黑瞳仁中全是她的影子:“我向圣上求了赏赐。”
“什么赏赐?”
陆生唇角微微扬起,轻声道:“我所求之事,便是还你自由之身。”
姜离只觉周身被笼罩在透明的水幕之中,陆生的言语落在耳中不甚清晰,乃至有些虚幻。
他继续道:“所以你尽可以安心地经营铺子,做你想做之事。”
一颗心好似要从喉咙处跳出,连带着胸腔都震颤起来,似是过了一瞬,又好似过了百年,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求什么不好,怎的求这个?”
作甚要为她浪费一个帝王的允诺?
“你不愿么?”陆生问。
“我不是不愿,我怎会不愿?”姜离有些着急,以至于乱了方寸,一双眼渐渐盈满水汽,“我只是觉得你待我太好,好得让我觉得不真实,怕这一切只是我的幻想,我……”
她何德何能,让他如此对待。
指间的手缓缓收紧,他道:“我想要的便只有这个,你本就不该被囿在那座高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