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筷子香菜、一筷子青椒,还有可怜的一片羊肉,等尤枝枝夹完,直接清盘。
堆在东方溯面前碟里的,刚巧不巧地一片羊肉卷着青菜,特意整了个别致的吃法。
东方溯不浓不淡的剑眉下,黑玉般的眼眸转了千百般情绪,对上尤枝枝的目光时,微微透着寒意。
但罪魁祸首却浑然不察,星眼如波,只剩催促,“大人,您将肉菜一并夹起来放进嘴里,味道层次分明,口感绝佳,特别好吃。快尝尝。”
东方溯哪里会动筷,目光转向总管家时,显见地沉了几分,“厨房的油水捞的可还满意?”
闻言,总管家仓忙跪下,这个锅他不敢背,甩又不敢甩,幸而他是个老狐狸,
“大人恕罪,这,老奴,老奴已经派人再上一遍菜了。”他方才见尤枝枝试毒的架势,就知道要倒霉,又不敢阻挠,只能做好后手。
东方溯未再深究,这事便如此过去了,
可尤枝枝却不领情,竟阻止了总管家一片好意,“不用不用,大人吃这些刚刚好,这些都是大人最爱吃的。”
还在大人面前公然说起悄悄话,“总管家,你再上一遍菜我可吃不下了。”说完,她还不合时宜地打了个饱嗝。
总管家避嫌似的往后退了两步,向东方溯拱手禀道,“大人,尤姑娘同我说,如若再上一遍菜,她没法再试毒,请大人定夺。”
“还定夺什么呀!”尤枝枝抢先道。
她越发胆大了!
方一无端后悔以前跟尤枝枝说过“大人不乱发脾气”的话,她再这样作下去,恐怕要被大卸八块了。
尤枝枝倒是浑然未觉,手里夹着一双筷子,似是捏着一方戒尺,学着老夫子的话摇头晃脑,“大人在饮食上从不讲究,夫子云,不能吃得太好太饱,住的也不用太舒适。”
“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东方溯竟然沉声应和。
“对对对,就是这个理。”尤枝枝拍手称是,只瞧这一段,不知情的人真会以为两人互遇知己,谈经论理自在逍遥。
可在一群跟了东方溯多年的老人看来,尤枝枝简直是在刀尖上跳舞,东方溯已有一千个一万个杀了她的理由。
玉枢怕尤枝枝再说下去真会血溅当场,撵她走,“尤姑娘,今日我侍候大人用饭,你先忙去吧。”同时,向方一使了个眼色。
“可是我……”
尤枝枝话音刚起就被方一拉了出去。
西膳堂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方六缓缓松开按在胯刀上的手,他喜静,也自诩了解大人,方才就等大人一个眼色,定第一时间将她的舌头拔了。
省得再像个八哥似的喋喋不休。
出了西膳堂老远,方一才敢放开尤枝枝,似是怕提前放手,她再跑回去撒野。
方一真是想多了,尤枝枝如此做,只是想验证一件事罢了。
她拍拍方一的肩膀,感慨道,“方一大人果然没有骗我,大人不会轻易发脾气。”
敢情是试探啊!
往后几日,东方溯日日吃着这样的饭食,总管家暗中加了菜量,可尤枝枝饭量也在涨,即使加得再多,尤枝枝也只会挑拣菜碟里的青菜放进东方溯面前的碟子里。
可东方溯能说什么呢!
他难不成斥责她故意给他吃素?堂堂中书令被人发现竟然挑食,岂不笑掉大牙。
只是天长日久,东方溯身边的人发觉他的脸色都绿了,整日小心翼翼地侍候,生怕哪里出了一星半点差错触了眉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东方溯这些时日,渐渐地在府里用餐的次数减了许多,像是在躲什么,可按理说,这是他的府邸,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用得着顾及谁!况且,他从不顾及别人的目光和感受。方六纳闷了许久,也没搞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一却日渐喜庆,时不时地看着尤枝枝和大人相处一起时撞撞他的肩,眉飞色舞地冲他眨眨眼,方六每次只厌弃地回句,“恶不恶心!”
某日,尤枝枝竟突然没有出现在西膳堂,方六顿感神清气爽,耳根子终于清净了。
玉枢向东方溯禀报,“尤姑娘派人传话,她身体不适,今日不过来侍候大人用膳了。”
东方溯拿着银箸的手一滞,“那里不适?”
“尤姑娘没有明说。”玉枢挑了片最大的羊肉夹到东方溯面前,润声道,“大人用完饭我过去为尤姑娘请个脉。大人且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