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枝枝倒是没觉得伤心,只是想起方六的事不免唏嘘,东方溯那么不喜欢背叛的人,却被自己身边的好兄弟捅了一刀,他当时指不定气炸了,结果如今又和始作俑者一起起兵谋反。
小人因利而谋,真是不假。
这也只是转瞬间的想法,她看着满桌子丰盛的饭菜,哪里顾得上再想其他,“这些我可以吃吗?”
“当然当然。”妇人将碗碟朝尤枝枝面前推了推,“这是大人头晌路过这里时特意吩咐的,你看看,是不是都是你喜欢吃的?还有其他想吃的尽管说,我这让后厨做。”
尤枝枝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她迫不及待夹了一筷子青椒炒土豆丝,“这些都是我喜欢吃的。一早晨没吃菜,我都馋了。”
妇人拿过帕子,递给尤枝枝,“那也慢点吃。”
尤枝枝猛吃了两口,看着妇人只坐在那里,并未动筷,又觉得不好意思,“你……我如何称呼您呢?”
妇人这才想起来忘了介绍自己,“我夫家姓刘,你可以叫我刘掌柜、刘阿姐、刘嫂子都行。”
尤枝枝想了想,觉得哪里怪怪的,闷了半响,才缓缓问道,“那你闺名叫什么?”
妇人闻言一愣,复又爽利地笑了,只是那笑里藏了些心酸,“女子出嫁从夫,这么多年,人家都叫我刘掌柜、刘嫂子,叫得我都习惯了。你说的没错,我也有自己的名字。”
“我叫兰芝。”
尤枝枝停下碗筷,似是郑重其事地,回以轻柔的笑意,“兰芝姐。”
说话间,跑出个半大的少年,年龄看着和昙花年岁差不多大,“娘。”一下子撞到兰芝身上,一看就是个皮猴子。
兰芝佯装着生气,伸手去抓,抓住要打,皮猴子见状早已跑去玉枢面前,恭敬地喊“先生”了。兰芝只得无奈地摇摇头,“妹妹别见怪,这是我儿子,名唤‘进思’,出自‘进思尽忠,退思补过’。”
想想自己起的“青梅”二字,惭愧道,“兰芝姐读过书?名字起得真好。”
兰芝姐笑着摆摆手,“妹妹可别笑话我了,我哪里会起这么文绉绉的名字,都是玉枢给起的。那个典故我也是背了几十遍,说了几百遍才记下的。”
“没想到姐姐看着比我大不了几岁,竟有我这么大的儿子。”
闻言,兰芝晶亮的双眸似是暗了一层,“我也没想过,当年,我是大人的暗卫,也就十四五岁,那时做的也是保护有孕之人的任务,做替身。假孕是无法以假乱真的,所以……”
尤枝枝夹菜的手一抖,一片牛肉掉回盘里。临走时,玉枢说会有暗卫贴身保护她,那个暗卫不会就是兰芝姐吧!
“所以,我们四个女暗卫就随机与几名男暗卫……有了孩子。”说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兰芝表情反而冷淡下来,就像在讲东邻西舍追猫打狗的闲话,“可当年几个和我一起执行任务的先后死了,他爹在那次执行任务时帮我挡了一刀,我就这么活下来了,再之后把他生了下来。大人便让我在这里经营这个小酒肆,来往传递情报之用。”
就这样有了孩子?!!
一瞬间,尤枝枝仿佛被世间巨大的黑暗击中,那她会不会也被安排了这样的替身?她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不至于吧?但,如果东方溯偏要认定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自己的,会不会……
尤枝枝不敢想,也不想求证,问了,显得更奇怪。
她乱七八糟的思绪被兰芝陡转的话题打断,“那日你们被押去樊帝城,经过我的小酒肆,还要过冬衣,记得吗?”
尤枝枝恍然,又惊又喜,“我说你的声音怎么听着那么耳熟,你就是那个老板娘?!”
转头她又纳陷,“可我记得,你说那两件冬衣是做给掌柜的,怎么……”
“那个呀……”说到这里,那样爽气英姿的兰芝竟一时有些语噎,她一双晶亮坦率的眼睛有些娇羞地往门口瞥了一眼,忽就站起身,
“妹妹先吃着,我再拿些新被褥,把马车垫厚些,再拿棉被钉在车篷里,今晚咱们得在马车上睡觉了,不能亏了妹子。”
“哦。”尤枝枝疑惑兰芝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奇怪,没来得及说什么话,兰芝就不见了身影。尤枝枝也没再想更多,赶紧吃着饭。
行军着实辛苦,走得多,休息少,遇见兰芝前,尤枝枝怕耽搁行程,不敢让马车停下休息,可兰芝却不管这些,每隔一个时辰便要停下休息。
尤枝枝悄悄扯动她的袖口,“兰芝姐,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