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望舒再怎么告诫自己要“冷静”,依然差点脑袋冒烟。他艰难地想:“不行,我这种样子,宗兄一定要看出问题……”
抱着这样的心思,青年勉强抬起手臂。
努力一把,回抱宗兄一下,然后立马把手撤回来!
云望舒不断给自己加油打气,却还是晚了一步。宗叡已经从最初的爆发式喜悦中回过神,察觉到身前的青年好像有点僵硬。
他反应过来:与习惯直来直去表达心情的现代人不同,云望舒是个古代人。
他和人的交流方式还停留在拱手作揖。上来就把人抱住,好像是有点问题。
他轻轻咳了一声,松开云望舒。再一细看,得,人脸都红了。
宗叡诚心诚意地道歉:“仪景,我刚才有点冲动了。”
云望舒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连忙开口:“不是,只是我……”
是他什么?看到宗兄,就完全按捺不住心头涌动的情绪。想想从今往后,非但不会“永远都见不到宗兄”,还能时不时再和他一起出去赏风看景,甚至有股当场吟诗一首的冲动?
云望舒卡壳,宗叡却已经继续道:“以你们那边的习惯,是不适应这么和人贴近。我想得不够周到。”
云望舒:“……”还真不是的。
他们书院就有个秀才,非常热衷于邀请一些关系不错的同窗晚上去自己房间。先是秉烛夜谈,然后抵足而眠。
到第二天,秀才还会写一篇文章,详细写他和同窗讨论了什么、有什么感想。
其他人看完文章,便齐齐感叹,看来同寝这事儿果然能激发人的灵感,那位秀才写的内容真是越来越好了。
古代人的开放,现代人才想不到。所以说,纯粹是他自己的问题。
云望舒有心解释,又担心自己这么一说,宗兄当场就要和自己“抵足而眠”。到那时候,自己恐怕不只是脑袋冒烟。
思来想去,干脆道:“宗兄,我刚用这个身体,还有点不太适应。”
说完,用求助的目光朝沈、兰看了一眼。心头歉疚,人家给的身体明明很好,自己却这么讲。
好在沈、兰非但没在意,还帮他圆道:“是要几天时间,才能让云先生的神魂与身体完全融合。”
云望舒松一口气,宗叡则了然地点头:“原来是这样。”一顿,又问,“仪景,你这身体看起来与普通人没什么区别,那可否拿来做其他事?”
云望舒喉结滚动:“宗兄,你说的‘其他事’——”
宗叡微笑一下:“我之前说过,有机会的话,让你尝尝我的手艺。”一顿,“那会儿你的状态还很不好,大概没有听到。”
云望舒眨眼。
再眨眼。
不行,心跳又开始加快了,像是想要自己从胸膛跳出来。
“宗兄,”他轻轻地、轻轻地说,“我……”
宗叡含笑看他。
云望舒深呼吸,把那股要溢出来的雀跃压下去,认真道:“你照顾我这么久,该是我给你回报。”
宗叡失笑,“你还救了我的命呢,怎么不说这个?”说着,不等云望舒回答,他又道:“这样吧,咱们一码归一码。我不拦着你报答我,你也别拦着我给你什么。”
云望舒想了想,觉得这话也有道理,便郑重答应:“好。”
说起来,他有什么能给宗兄的?
钱?没有;
宗兄八成会喜欢的名家字画?统统留在另一个世界了;
其他……
云望舒忽然感受到了任务之艰巨。不过,乾苍云氏之人,绝不会轻言放弃!
青年给自己加油打气,双眼逐渐明亮。宗叡看出他表情变化,忍不住又露出微笑。
笑过之后,他转向沈、兰,与他们道谢:“多亏了两位先生。否则的话,就算没了系统,仪景、我,还有剩下的人,还是不得安宁。司誉那边,八成也要继续纠缠。
“今天过来得太匆忙,都没来得及准备谢礼,最近两天一定补上。再有,虽然比不上两位先生的能力,但我对这边还算熟悉。要是有什么需要,两位先生一定和我提。”
“不用,”沈先生说,“云先生已经给过‘报酬’了。”
这话出来,不止宗叡,云望舒同样惊讶:“我?”
还有,“报酬”?
这两个字背后的含义,自然是他们之间是平等交易,而非一方欠了另一方人情。可是,云望舒思来想去,都不知道自己给过两位先生什么。
还是沈先生解释:“你失去的那份‘不化骨’能力,我们收下了。”
兰先生也笑道:“可别小瞧自己。你放弃的东西很有价值……嗯,我这么说,你不会后悔吧?”
后一句话自然是玩笑。云望舒能听出来,摆摆手,“再有价值,我也不想当个孤孤单单的活死人。只是往后,大齐就要靠两位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