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舒父亲:“‘情节严重’……”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词。
“从最糟糕的角度考虑。”律师补充,“可能会坐牢。”
任舒父亲脸色都白了,任瑶父亲抿了抿嘴巴,说:“但这是自诉罪吧?——我也不懂,就是有这么个印象。”
“是。”一个律师点点头,“如果对方愿意和解,情况会好很多。就是还是需要一些赔偿,另外,少东得公开道歉。”
另一个律师跟着说:“带真实姓名、身份信息那种。”
任舒父亲眉毛压低许多。心里知道,律师讲得应该没错,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他把人家的信息公开成那样,”他说,“自己也被公开,没什么好说的。”
律师点点头,任舒父亲又说:“要怎么样才能让对方愿意和解?”
“您知道对方的联系方式吗?”律师问,“通过公安机关那边,我们也能拿到。不过,能够私下沟通的话,情况可能更有利一点。”
“私下,”任舒父亲沉吟一下,记起自己前面和兄弟的对话,“老秦。”
如果他的儿子和对面男生真的是恋人关系,他说话或许会有用?
不过,一是不知道他知不知道两人的恋情,而是不知道他对儿子是同性恋的事情怎么看。
任舒父亲怎么想,都觉得真把电话打给对方,实在有些太冒险。只是再一转念,任舒还在警局里。再怎么觉得儿子扶不上墙、总惹自己生气,他难道又能真看对方去坐牢吗?
算是把脸都扔在地上了。任舒父亲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却还是没有先打电话,而是与自家兄弟商量:与秦家的生意,他们是有一些领域重叠,平日也有合作项目的。如果在那些项目上稍稍让利——对方还是不点头的话,让利可以再多一些……为了把小舒捞出来,总得付出一些代价。
任瑶父亲听着,眼皮跳了跳,到底说:“你先试试吧。我听老秦平时讲话的意思,他和他儿子关系还不错。”
“是。”任舒父亲只当兄弟是在赞同自己,露出了听到儿子被带走消息以来的第一个笑容,“之前还提呢,他儿子给他买了什么东西。衬得小舒越发不争气了,唉!”
可再不争气,又能怎么样呢?还能真的不管了?
斟酌一遍措辞,任舒父亲拨出电话。
……
……
“……私下和解,任舒家那边有赔偿?”
青年站在酒店盥洗室里,手机贴在耳边,视线落在不远处的镜子上。
作为黎大附近价格最高的酒店之一,这儿的客房服务做得挺不错。镜面干净通透,清清楚楚地照出他的身影,同样映出他这会儿的表情。
带一点嘲色,说:“您不知道这件事对李洵的影响有多大吗?警方澄清出来之前,有多少人都在骂他,”一顿,“骂我。就算现在澄清出来了,那些人也没想过积口德。”
对面听着,又说了些什么。
秦墨眼皮撇下,有点不耐烦了,“哦,因为他们家愿意把项目里的好处完全让出来,您就想要把李洵卖了?”
“……这些东西,”电话那头,任家兄弟口中的“老秦”,也就是秦墨的父亲继续说,“以后不也都是你的?”
秦墨礼貌地回答:“我应该说过挺多次吧?对你们的东西兴趣不大。”
秦墨的父亲微微皱眉,语气却还是和缓的,说:“我知道,你小时候我和你妈妈都忙,没有太多时间照顾你,所以你对我们有一些……不满意。但是,我们那时候也是希望给你创造更好的条件。”
“我知道啊。”秦墨无所谓地说,“所以我自己能赚到钱以后,也在给你们创造更好的条件。”
自己写程序卖来的钱,七成都花在了父母身上。父亲的手表,母亲的包和珠宝,哪一样都够他们对外时“低调”地炫耀。
他们的儿子的确很好。聪明俊秀,孝顺懂事,在高中的时候就能写程序卖出去了。这些年,公司里的很多软件维护工作都是秦墨做的。这也很正常,毕竟以后都是要给他的东西,秦墨提前熟悉一下算理所应当。
“……”秦父在儿子的话音里沉默。他看一眼自己左手手腕,知道在这点上秦墨的确无可置喙。无法继续眼下话题,他转换话音,说:“你任叔叔是很诚心地想要给你、给李同学道歉。也不光是项目上的让利,他还提到了给李同学单独的赔偿。”
秦墨无声地做了个口型。如果这会儿还有第二个人在盥洗室里,或许能分辨出来那是一句脏话。
但他没有说出来,对面的人更是无从听到,还在继续和秦墨讲:“整个事情的经过,我也大概了解了。说到底,他只是想要给任瑶出头——你和任瑶不是也关系不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