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其他地方,只要简简单单把缸子放在院中就好。
有了目标之后,来者总算迈开脚步。
轻盈地、不带一丝响动地来到了木盖旁边。再蹲下身、用手触碰盖子——
盖下传来模模糊糊的动静。
不必说,正是躲在里面的慕宸。
情况太紧急,要是个身形灵活的,多半已经从墙壁翻出去。可慕宸哪有这身手?十多年前、还是少年的他,的确算是个“炼气前期”。现在的他,却因日日饮酒、不事修炼,经脉比许多凡人还要淤塞几分。
别说翻墙了,就是多跑两步,就足够让他气喘吁吁。
他只能藏。而在躲在家中床底下和躲在缸里之间,慕宸选择了后者。
作为一个懒汉,他已经许久不曾打水了。缸子里干干爽爽,倒是不担心把自己淹到。
之前听到了开门的动静,随后就没什么声音。慕宸不敢有太多期待,却还是忍不住想,会不会来寻仇的闻渊发现这儿没人在,所以离开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便太好……
一丝光从慕宸头顶照进来。
他猛地僵住,连之前的颤抖、喘气动静都停下。脑海、心头都徘徊着方才不曾吐露的那个“了”字,整个人像是一块儿被定住的石头。
不敢抬头。
尽力把脖颈缩在领子当中。
好像只要这样,就能保护好脑袋,不让闻渊将它一刀斩落。
“——你是慕家少主?”
终于,那个蹲在缸外的存在开口了。
慕宸一愣。
十多年了,他总不敢忘记与闻渊有关的一切,其中就包括对方的声音。
而现在,慕宸很确定,正在和自己的讲话并不是闻渊!
他猛然将脑袋扬起,霎时间,刺目的阳光照入慕宸眼睛。他双目在这一瞬间变得酸胀无比,眼泪都近乎流出。但是,胸膛里跳动的器官却平和下来。
不是闻渊。
男人如蒙大赦地想。
不过,既然不是闻渊……
他身体本来已经软倒在缸子里,这会儿却又哆嗦着扶着缸壁站起,颤颤巍巍、瑟瑟发抖,问:“仙师,你、你找‘慕家’少主是什么事?”
对方听了这话,并没有回答他,而是朝慕宸伸手,一下子抓住了他的领子。
在慕宸的大声惊呼当中,将人从缸子里拽了出来。
倒是没直接将他摔在地上,而是让慕宸双脚着地,算是稳稳当当地站好了,这才说了下一句话。
嘴唇开合的同时,还在惊魂未定状态的慕宸便一直看着身前的身影。
他很想辨认出对方的身份——真正的自己,肯定是没有见过对方的,但若是那个他曾经做过的、关于未来的梦呢?
……
……
闻渊、慕笙脚下踩着风,穿梭在山林之间。
两人身上都有血色。不过,那些血大多都不是来自他们自身,而是出自他们刚刚对战的一头山蛟。
那是一条六阶妖兽,闻、慕两个,加上进来与他们同行的几个修士颇是花了一番力气,才将其完好无损地杀掉。
如此一来,蛟筋未断,自然就是整条山蛟身上最值钱的玩意儿。按照约定,这部分归闻、慕两个。
另有蛟鳞、蛟角……一系列从妖兽身上取下来的珍物,都在众人的划分当中。
人人都因这样的收获喜悦不已。其他修士自不必说,要是只有他们前来,能不能猎到山蛟都是小事,重点是他们会在这场战斗中受多少伤、其中是否有不可修复的永久残损。像现在这样,近乎是毫发无伤地取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近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对闻、慕而言,他俩是能做到凭借两个人就猎到山蛟、完完整整地得到它那一身宝贝,可有人能听着他们指挥、代他们做事,也是方便不少。再有,师父们也说过,两人共度的时光虽然好,可偶尔和其他人相处一下,再回来单独看道侣,总是有一番乐趣。
闻渊私下和慕笙说:“所以,咱们对师父们而言就是‘其他人’吧?”
慕笙有点儿想笑,又记挂着要敬重师父,没有真笑出来。
不过,他还是在片刻后压低嗓音,悄悄和心上人说:“我也觉得。”
总得讲,一直到众人分东西,事情都进展得很顺利。
慕笙已经在计划要如何把蛟筋做成闻渊新法衣上的腰带了。这玩意儿与普通材料不同,对阵法的承载能力极强,不少他想用给闻渊、之前却受限的灵阵都能画在上面。
要是有多余的,还能在给闻渊做点其他小东西。对了,他自己的腰带也不能少。要是慕笙不是同样也有一份儿,闻渊说不定会直接不要。
青年一面琢磨,一面满心雀跃。这时候,旁边林子里钻出一道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