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诏回答:“虽然你认错态度不错,但是不是真心悔改,还有待观察。”
岑炀被他说得哭笑不得。再扪心自问,“悔改”……
自己好起来、不会再有性命之忧的时候,他对陆诏说“不应该想着丢下你”,这是真心实意。
可要是他性命垂危、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呢?
陆诏:“岑炀,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很心虚。”
岑炀:“……”
岑炀选择岔开话题:“你说的有道理,就这么办吧。也别光让我养伤,给我也安排一点事儿做。”
陆诏问他,“你这是不打自招吗?”
岑炀:“唔,我觉得‘时刻留意周围信号波动’这个差事就不错,蛮适合我,你觉得呢?”
陆诏哼笑一声,看着岑炀鼻梁上那撮随着青年讲话一动一动的卷毛,终于还是放肆了一把。
他用手指把好友的卷毛勾住,还在自己指头上缠了几个圈。
岑炀一脸莫名其妙地看他,还把下巴抬起来,视线尽力往上瞄,“你搞什么?”
陆诏学他,这会儿也岔开话题,“也行,起码这几天你都别乱动了。等好一点,再在修机甲的事儿上给我搭把手。”
岑炀:“好。”
两人说定,接下来几天时间,就按照讲好的分工行事。
虽然前路尚不明朗,食物吃一天少一天,帕米亚那边的竞标九成是赶不上……不过,有一个人与自己一起分担这些,感觉的确好了不少。
随着各种部件的更换,陆诏那台异度的损坏率越来越低。岑炀的身体也一天天好转,慢慢可以自己行动。
这天,他头次换上适应服,和陆诏一起拆下自己的驾驶座椅,将它运到另一台机甲上。
两台椅子并排摆着,舱内的空间一下子窄小不少。陆诏却很满意,说:“我之前就发现了,异度的空间设计比同类机甲要宽敞不少,没准本来就留了这样的改装方向。”
对此,岑炀回答:“可以把这点记在‘见到琼天两个老板之后的聊天内容’里——吃点东西,然后快点休息吧。”
在漆黑宇宙之中,按说不该再有“日期”与“点钟”的概念。但链接不上信号是一回事,系统记时是另一回事。
两个青年也不欲让自己陷入失去是时间感以后的崩溃境地。虽然人在行星残骸上,他们却依然严格按照平日的作息走。
这会儿是中午十二点出头,岑炀说的“休息”,其实就是午觉。
陆诏点点头,“你也是。”
说完这话,两人各拆了一根营养棒。
这东西本身就是为了饱腹感设计的。原定两根一天,现在他们一天只吃一根,分作午餐、晚餐两顿。加上一颗水球,多少能蒙蔽一下胃部。
不过,两个青年正在正身体的年纪,这种“蒙蔽”往往只能持续半小时左右。再过一会儿,两人的肚子又要开始“咕咕”狂叫。
以陆、岑的意志力,倒不至于因为这个就把剩下的营养棒塞进肚子。难受却是难免的,也没办法,只能硬抗。
再说现在。或许因为安装新座椅的确是个体力活,吃东西本身又会带来疲倦。半根营养棒咽下去,两个青年都很快察觉倦意。
多日以来头一次,他们同时在放平了的座椅上倒下。再把驾驶舱内的灯关掉,两人舒舒服服地进入梦乡。
——按理来说,是应该留一个人值守的。可这么一来,务必会造成两人当中长期只有一人处于清醒状态的局面。陆诏、岑炀都觉得这对他们而言是一种折磨,加上机甲本身就带有一定预警作用,理论上会带来危险的星盗又始终没有出现。到最后,两人还是选择了同睡同起的生活方式。
以他们近日养成的习惯,午睡时间往往在两个小时左右。
要是在学校,知道他们这么“奢侈”,教务老师一定要不住摇头。可当下,食物匮乏带来了体力的匮乏。某种程度上讲,陆、岑也是没办法。
今天却有些不同。
进入梦乡没多久,岑炀蓦地睁开眼睛。
他的思绪还没回笼,身体却察觉到了危机。
Alpha青年的第一反应就是:难道星盗出现了?不好——
这之后,他才意识到,让自己浑身汗毛都炸起的,其实是盘桓在四周的精神力。
可怖、压迫感十足,同时对他而言非常熟悉的精神力。
紧绷的心绪在一瞬间放松大半。剩下一小半,则是出于对好友的挂念。
岑炀轻轻叫了声“陆诏”,见好友没有回应,他一面靠近对方,一面重新把灯打开。
借着灯光,他看清楚了好友此刻的模样。
眉尖紧锁,脸上表情像是愤怒,又像是心慌,嘴巴里喃喃说着梦话。仔细辨认,似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