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踏入轮回再难回头，”黑龙顿了顿，“万一将来无法踏上修炼之途，岂不是前功尽弃？”
“量劫之下众生平等，即便我是金仙又如何？”青槐微微一笑，释然道，“褚晏，我们活得够久了。”
“修行本就是夺一线生机，如今灵气衰竭，要我们重还灵气于天地，还就是了。”
她看向他，眼中笑意盈盈，开玩笑道，“总不能看着世间走向凋零吧。”
“天道无情，大道有情，你我亦然。”
褚晏没有说话，只是直直望向她的双眸。
沈槐安清晰地感觉到胸腔里怦然乱撞，察觉到他未说出口的情感，心中惊讶，她就说这条龙风雨无阻天天上昆仑有问题，搞了半天是喜欢青槐。
“我和你一起。”
他沉默良久，最终说道。
沈槐安以为他们会一起散去修为，投身轮回，却没想到变故来得这么突然。
她梦中立于云端，修为即将散尽时被人从身后捅了一剑，她一直没有看到背刺者是谁，这次终于看到了。
青槐从云中跌落之前，引动九天雷劫，尽数劈在那人身上，切断了他的手腕，手中剑随之滑落。
褚晏远远见到降雷，就知道是青槐遇到了危险，赶到时正好撞上那人后退几步、欲脱身而去，当即长啸一声冲了上去，与他缠斗在一起，口吐烈火恨不能将他焚烧殆尽。
那人面容显露出来，是个沈槐安没见过的面容，但他身上诡异的气息却十分熟悉，她曾经在张成江和秦岚川身上感受过。
不知道林泉是否和他有所联系？
没想到这人前世暗算她，隔了八百年这辈子还对她穷追不舍，原来是想要吞噬她的神魂。
沈槐安突然想起梦到的前几世，应该就是她落入轮回之后的经历，每生每世她都死得不明不白，是否和这个人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吼——”
褚晏的怒吼唤回了她的思绪，他声如洪钟响彻天地，“鹿苍，你吞噬他人神魂，必为天地不容！”
“量节将至，天地不仁，”鹿苍冷冷一笑，“我不过为己求一线生机。褚晏，你装什么？”
话音刚落，他倏然出手，咬牙调动吞噬的神魂，神压骤然降下，褚晏动作一滞，被他钳制在地。
龙为天地孕育的天生神兽，实力甚至在真仙之上，金仙或可与之一战，但大部分都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所以没有仙愿意正面和龙对上。
鹿苍断了一只手却能压制褚晏，沈槐安不敢想象他之前吞噬了多少金仙和真仙的神魂，恐怕现在的境界已经远远高于金仙，怪不得能悄无声息重伤青槐。
他应该就是靠吞噬神魂的手段渡过量劫的。
褚晏真身被他按住，无法挣脱，沈槐安同样能感受到他的愤怒和痛苦，下一秒，神魂俱裂的疼痛席卷了她的意识，她痛到喊都无法喊出来。
鹿苍在生拔龙骨！
骨肉被生生剥离的痛苦，即便是钢筋铁骨的龙也无法承受，褚晏拼命挣扎，却无法从鹿苍身上释放出的神压之下逃离，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骨肉尽削。
鹿苍拎着血淋淋的龙骨，打量两眼后冲着奄奄一息的褚晏嘲讽道，“你对她还真是情深义重。这龙骨我收下了，做条鞭子也算不错，至于你······”
他露出嗜血邪肆的笑容，“不知道龙的神魂滋味如何？”
褚晏失去龙骨变回人形，他闻言拼尽全力，硬生生催动魂魄中最后一丝力量向鹿苍攻去。
鹿苍没想到他仍有一击之力，躲避时神压被打断，给了褚晏逃离的机会。
褚晏拖着残破的身躯和神魂直奔地府，一头跌入轮回台，瞬间消失不见。
沈槐安眼前只剩一片黑暗，再有光亮时，褚晏已经轮回了。
褚晏后来轮回几世，空有龙气却无龙骨，只能做个命格极贵的短命鬼。
轮回本就极易磨损神魂，他入轮回时又神魂受损，每一世的寿命越来越短，但他每次回到地府都会恢复记忆，向掌管阴间冥司的北阴大帝询问青槐的下落，随即追寻而去。
沈槐安听见宝座之上的北阴大帝叹息，又似乎是自言自语，“值得吗？”
她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跟在沈疏雨身后的北帝，沉默一瞬，值不值得你几百年之后就明白了。
沈槐安旁观了他的生生世世，难免被他的执拗打动，又想到晏玄龄对她的感情，叹了口气，没想到她欠了晏玄龄这么多因果。
直到晏玄龄最后一世结束，他们才脱离出来，再次回到了三生石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