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说的快、说的急、说的忐忑不安,以至于闭上嘴后,庄青裁的胸口还是起伏不定。
温皓白直视着她,没有否认。
庄青裁撇了撇嘴。
车厢内充斥着淡淡的烟草味,她没来由地心烦意乱:如果真是这样,如果只是这样,那是不是意味着,无论温老太太指着电视机里哪一个适婚的女孩说喜欢,温皓白都会花一大笔钱、不管不顾地把人娶回家?
对温家继承人而言,自己好像并非是特别的。
这也没什么。
用钱维系的婚姻关系,她怎么能奢望自己是特别的呢?
为了掩饰不自在,庄青裁迅速换了个话题,试图帮助丈夫破解进退两难的局面:“奶奶现在生着病,需要亲人在身边陪伴,想来,也不会在意那些陈年旧事了罢?”
言下之意是:既然温茗没有疯,那么,接她回家“休养”也无妨,温书黎如今自顾不暇,不会阻止他们母子修复感情。
指尖的烟燃了一截,留了段白色灰烬摇摇欲坠,温皓白声音愈沉:“我提过,但她不愿意跟我走。”
“为什么?”
“我也很想知道。”
“这其中或许还有别的误会,你要是不方便开口的话,就让我来问……”
猝不及防撞上温皓白的目光,她当即止住了声音。
两人间安静得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
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男人漠然打断:“庄青裁,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她据理力争:“但这是温太太该关心的事。”
哪怕是早晚都要“离岗”的温太太。
她并无所求,只是想尽自己绵薄之力,给那个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推巨石的男人些许鼓励、些许希望。
没想到,这个女人会在这种时候搬出“温太太”的头衔。
轮到温皓白愣怔。
兀自从那些话术中萃取出丝丝缕缕爱意,他扬唇。
弹了烟灰,嗓音愈低:“比起那些陈年旧事,温太太更应该关心自己的丈夫,不是吗?”
被对方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勾得心神不宁,庄青裁瞬间垂下目光:“你还想要我怎么关心你……”
说罢,才意识到哪里不妥--似乎是把主动权交了出去。
覆水难收。
原本情绪低落的男人,却因为这句话缓过了劲。
温皓白灭了手里的烟,宣告沉重的话题就此结束:“明天要去上班了?”
“不能再请假了。”
“正好,我明天也要去隆滨出差。”
“要去多久?”
“十天左右。”调整了一下车内循环风,温皓白又叮嘱,“周末徐姨会过来,你有什么想吃的,提前发消息告诉她。”
“嗯,对了,你走之前记得把私人物品搬进主卧,上次徐姨来打扫的时候就跑来问我,为什么你的充电器和笔记本电脑都在客房里--这次收拾仔细点啦,别让她看出端倪。”
温皓白“嗯”了一声:“每次绣园那边来人都要搬东西,你不嫌麻烦吗?”
她小小声嘀咕:“又不是我搬,有什么麻烦的……”
有人抢答:“我嫌麻烦。”
黑色迈巴赫如同伺机而动的野兽,缓缓破开夜色。
就在庄青裁咂摸那句话时,温皓白的声音再度响起:“我这一趟会仔仔细细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利落搬到主卧里,以后,就不在客房睡了。”
庄青裁眨了眨眼,反应过来他这是要得寸进尺,要与自己睡同一张床。
而且,是没有回旋余地的语气。
还凉凉补上一句:“……你适应一下。”
*
玲珑华府。
看着自己房间里多出来男士拖鞋、男士睡衣以及办公用品等等等等,庄青裁的神情十分复杂。
只是心软了一下说要“关心”他,怎么莫名其妙就把自己搭进去了?
转念再想,既然答应了要“跟”温皓白,那被他吃干抹净,也只是时间问题--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早死早超生。
她叹气。
叹身不由己。
也叹,身不由己不过是自欺欺人--如果对象是温皓白的话,她明明,也是很想试一下的。
伴随着房门开合的声响,妄想中的男主角从浴室里走了出来,依旧是一身黑色居家服,纽扣规规矩矩系到最上面的那一颗。
头发却只吹到半干。
昭然着“急于出现又不想丢了体面”的心思。
彼时的庄青裁已经洗漱完毕,正坐在地上收拾行李,被他居高临下一扫,身上薄薄那几片布料,根本遮不住多少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