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皓白全然不在意:“送错了也没关系,食盒里面的东西都是一样的。”
啊,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她仍有顾虑:“但是……”
劝说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温皓白略显疲惫的声音便再度响起:“也许是受我母亲的影响,在我很小的时候,奶奶就请了不少名师大家教我练书法,温家的长辈大多也都知晓此事……有一年,他们让我为一个叔辈写‘德’字,但我讨厌那个虚伪无德的男人,我便写了个‘滚’字,笔画潦草了些,骗他们说是草书。”
聆听者抿了下唇:自己是该意外的。
但这种事发生在温皓白身上,好像,又不是那么意外。
想到了儿时的叛逆过往,温皓白微微勾起唇角:“那群道貌岸然的家伙哪里真的懂这些?他们一个个拍手称绝,说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又说我的草书有大家风范……我哪里能拂他们的愿呢?”
他眼角的讥讽之意快要溢出来:“有些东西,没有人在乎它好不好,甚至没有人在乎它到底是什么,他们只在乎这样东西与谁有关,如何讨好和践踏,才能让利益最大化--这就是温家人的行事准则。”
室内无风,却有丝丝寒意侵入毛孔。
庄青裁深吸一口气,抚了抚手臂。
捕捉到妻子的小动作,温皓白关切道:“怎么了?”
她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只是忽然发现,是有点冷。”
“嗯?”
“你说的没错,绣园是挺冷的。”
高处不胜寒。
周围又聚集了一群冷血动物。
怪不得这个男人的性子能凉成这样……
若没有撑在身体里的几斤反骨、没有那一层名为“傲慢”保护壳,或许,他早早就已经变得与那些人如出一辙。
见庄青裁陷入沉思,温皓白搁下笔,倏地凑近,替她拢了拢搭配西装裙的那一条披肩,声音中带着蛊惑:“那我们要不要相□□一暖?”
并不诚心的询问。
因为庄青裁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他单手抱上书桌。
装有精致糕点的漆面食盒、密密麻麻的温姓名册,随意摆放的昂贵笔墨,看不清楚名字的名帖……桌上的杂物很多,留给她,和他们的空间,便很小了。
明白对方要做什么,庄青裁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却根本无法逃脱温皓白的掌控,她的双唇轻而易举被他含住,轻轻地、缓缓地吮咬。
被迫向后仰。
披肩悄无声息的滑落。
但庄青裁略微感觉到了暖意--被那家伙的大掌托着,不得不再一次紧紧贴向他。
他吻得很深。
经过这些天的冷战,勉强消了点儿气,毕竟性格习惯这种东西根深蒂固,不是一两次争辩就能彻底改变的,再加上此时此刻对温皓白的心疼又远远超过责怪……
她动摇了。
她不再那么坚定了。
贝齿留出些许缝隙,很快就被趁机而入。
直到被亲得喘不过气,意识到再继续下去定然会一发不可收,庄青裁这才用仅存的一丝理智将他推开:“你不是……不是,还急着写名帖吗……”
熄灭许久的火种,重新被点燃。
“家主送的年礼,迟了便是迟了,又有谁敢催我呢?”那一点克制许多日的念想肆意乱窜,温皓白亦是得着靠极强的意志力才能将寥寥数句表达完整,“送过去的东西也未必能让人正眼瞧看,拍一张照,恭维几句,随手送给佣人,再正常不过。”
说的也是。
家主夫人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
眼见着两人间的气氛有所好转,温皓白抓住庄青裁的双臂,将脸埋在她的肩头:“……我好冷啊。”
半真半假地。
欲说还休地。
莫名被这句话击中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庄青裁想都没想,主动抬手搂住了温皓白--动作幅度远超了周遭限制,那一叠还未誊写名字的洒金红纸漱漱落地。
她一惊,生怕将东西弄脏了弄皱了,正欲弯腰伸手去捡,却被温皓白重新箍回去。
像是不解气似的,他抬脚,将那些碍事的红纸踢去一边。
毫不顾忌。
这便是温家现任家主的做派--若非亲眼所见,庄青裁当真不敢相信。
温皓白没有允许她分心太久,再次落下的吻比上一次更深、更急。
他们像是在用这种方式给予彼此温暖。
直到……
不合时宜的声音自书房门口响起:“温总,太太,你们现在忙吗,老夫人……那边……”
是徐姨的声音。
撞见正在亲热的小夫妻,她立在门边,明显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