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外面的办公区域已经灭了灯--总裁办那些员工都已经离开了。
温皓白停在保险柜前。
他唇线绷紧,眉头拧起,抬手在键盘上按下数字,许是因为过于激动,中途还输错了两次……
冷冰冰的电子提示音突兀响起。
为这个滚烫的夜晚增添了几分滑稽。
两分钟后,保险柜终于被打开,温皓白从隔层里抽出一份文件摔在桌上:“想看结婚合约,是吧?喏,我办公室就有……还有我们双方签过字的离婚协议书,都放在这里了……”
男人的语气并不算好,声音沙哑,只勉强保持着绅士风度。
见庄青裁当真探身要去看那些协议与合同,他又后悔了,抢先一步将那叠纸重新收回到手中,转身塞进碎纸机。
价格不菲的机器装有自动感应系统,当即开始运作,“咯吱咯吱”的破碎声成了今夜第二可笑的声音。
速度很慢。
于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被无限拉长。
熬不过这种折磨,温皓白颇为嫌弃地眯起眼睛,索性将还没来得及被粉碎的大半叠A4纸扯回来,抓过桌面上的打火机……
幽幽燃着的火焰,自小簇变作大簇。
印有密密麻麻方块字的白纸在火舌的舔舐下,逐渐变色、卷曲、烧成灰烬,缓缓落于他的脚边……
纵火者不动声色勾了下唇角。
眉眼低垂去看那堆灰烬的神情,依稀可以读解出一丝愉悦、得意,仿佛是在欣赏一副出自自己手笔的惊世杰作。
庄青裁愣怔在原地,半晌才挤出一点声音:“你、你就这么全都烧了?万一我要是……你就不怕我……”
如此变故惊得她语无伦次,再无从容。
那是温皓白捍卫利益的武器之一。
如果他的手里没有任何具有法定效力的文件,一旦两人离婚,在理论上,她完全有可能拿走一部分--甚至是一半他所拥有的财富。
温皓白一寸一寸抬高目光,并不打算回答她的疑惑:“以后,我的手里就没有离婚协议书了。”
说着,他上前一步逼近她:“庄青裁,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那件黑色衬衫不再服帖。
有许多褶皱。
庄青裁心不在焉地想,应该是她方才攥出来的--真的很激烈。
潜意识回避着温皓白的眼神,也回避着问题的正确答案。
她眨了眨眼:“你不想付钱了?”
攀升至顶端的温度骤然降下,谱写下的美妙诗句断裂成不明所以的文字。
几分恼怒、几分无奈,还有几分压抑许久不得疏解的苦闷……在天之骄子的脸上凝固成很复杂的表情,只恨不能把自己的真实想法一股脑儿灌进那个女人的脑子里。
无计可施。
但已经不能再等。
温皓白双唇轻颤,终是选择向骄傲妥协:“……我不想离婚了。”
*
那个男人的一切就力求尊贵、完美,就连办公室装修亦是如此。
可惜百密一疏。
房间里暖气开得很足,即便身着单衣也不会觉得冷,庄青裁赤脚踩在深灰色的羊绒地毯上,却能够感觉得到一点点从门下缝隙里蹿进来的冷风。
她用左脚蹭了下右脚,无法再用沉默伪装:“什么叫不想离婚?”
温皓白脱口而出:“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我不觉得需要改变。”
庄青裁点点头,示意自己也很认同:“是啊,有人等你回家吃饭,有人陪你一起起床,有人在你闲暇时说话解闷,有人……”
她想说一点两人在床上也很和谐的话,思考再三,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温皓白应该不是那么肤浅的男人。
虽然他是真的很喜欢折腾她……
迟疑片刻,庄青裁继续劝说:“你这么年轻,就算三年期满再和我离婚,也一定还会有别的女人愿意陪你过这样的生活,她可能比我漂亮,比我端庄,比我更会讨你欢心,还有好的家世背景与你相衬……说真的,温皓白,从一开始就不一定非得是我,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
男人的眼底不断有东西翻涌上来。
默了许久,他沉声一句:“如果我说,非得是你呢?”
“我们认识不过半年。”
“那又怎样?”
谈判似乎进入了死胡同。
谁都不愿意轻易改变自己的想法。
对峙太久,几乎是无意识地,庄青裁又蹭了一下赤着的脚。
余光始终追着她的小动作,温皓白再也无法装作没看见,趁着两人间的气氛还没有闹到更僵,他上前一步,将庄青裁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随即单膝跪下,寻出一双一次性拖鞋,小心翼翼为她穿好:“我再说最后一遍,以后不许随随便便提离婚,也不要时时刻刻提醒我,现在这样的婚后生活是有期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