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池的温度几乎到了烫人的程度。
夏满嘴角往下,紧紧抿起来,五官被蒸腾的水雾模糊了大半。
他问:“那你要怎么样?”
闻霖久也并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样。
都说了,这是本能。
他不擅长后退,也不擅长解释。
“离他远点。”
“不是你带我来的明莱吗?”夏满反问,“意思是让我现在下山?”
闻霖久面色冷冷:“不想吵架,别来气我。”
两人对峙,半晌,夏满无奈的吐了口气,向后靠在石壁上。
“闻霖久,我说你这个人真的是……”
他抱怨似的,声音夹着一点闷,“这么大脾气,谁看上你谁倒霉。”
闻霖久一怔。
“快点松手,”夏满撇撇嘴,“疼了。”
闻霖久手上的力气马上松了。
夏满收回手,轻轻的甩。
水珠子沿着手指滴落,融在了岩石上、热水里,还有闻霖久的眼皮上。
那一刻二人都分不清那如鼓的心跳来自谁。
“谁看上我?”闻霖久说。
“那谁知道呢,反正不是我。你这个打气筒……以后就叫你打气筒,”夏满瞄他一眼,“你听听是不是很符合你人设。”
闻霖久缓声说:“那这么说,你是黄鼬。”
“?”
“…………”有那么一瞬间夏满是凝固的。
他确认:“是什么?黄鼠狼?”
“嗯。”
圆眼睛,小脑袋,长的挺可爱的,但凶、敏捷、食肉。
——哗啦。
夏满从水里站起来。
“真的,”去岸上拿浴巾,擦掉脸上的水,裹好,夏满面无表情的重复说,“谁看上你谁倒霉。”
闻霖久亦站起来,大手从他身侧横过,取挂在一起的浴袍。地方狭窄,两人手臂相靠,□□的肌肤擦过,激起了触电一般的感觉。
夏满要走,闻霖久顺势拉住了他。
夏满回头瞪着他。
闻霖久低声说:“你搜搜图片,其实长得很可爱,我十三岁和我外祖父去打猎,有只小东西被枪声惊吓到,从雪地里探出了脑袋来看,圆溜溜的眼睛,耳朵像半片薯片。”
“我问外祖父那是什么,我能否带回去做宠物,外祖父说不可以,别看它可爱,他是食肉的野生动物。”
夏满:“哦,黄鼠狼是你年少未竟的遗憾是吗,你爱好挺别致,我懂不了一点。”
闻霖久顿了一顿,轻笑起来。
他这一笑就挺不得了,磁性的男低音如标准CV所作,充满了魅力
况且他平日总是冷着个脸,这样的笑属实难得。
夏满鬼迷心窍,盯着他看。
闻霖久不避让,自然垂眼。
“是吗,”他说,“为什么我觉得你挺懂的。”
“啊?”
周遭充斥哗啦水流,雪山在外,室内暖意熏人,夏满看着他,见霓虹落在他眼睛里头,忽明又忽暗,像夏日树木筛过的光影。
“会哄人,会说谎……想见我不说想见我,说你钓了鱼,是鱼在等;我姐姐、卢卡斯、国家队教练,你想让他们喜欢你,他们最终就肯定会喜欢你。”
“所以你是确实不喜欢顾重山,”他若有所思,“否则这么多年,我想不出没能成的原因。”
“但就算这样,你也还会是那家公司里对他最特殊的人,你看他隔三差五的联系你。”
夏满发怔。
他不知道闻霖久是这样想自己的。
闻霖久这样的人,竟然会琢磨自己,会给自己加那种毫无说服力的万人迷逻辑,什么想让谁喜欢就能让谁喜欢,就好像自己也是主角一样。
夏满没吭声,只用奇异的目光直直望着闻霖久。
闻霖久:“怎么?”
“你能展开说说吗,”夏满热切的道,“我爱听。”
“?”
“……”
闻霖久面无表情:“不说了,换下个池子。”
他揭屏风往外走。
夏满快两步跟,“再说说再说说,我爱听,别走呀!”
走的太快,脚下被门槛绊了一个趔趄。
闻霖久大臂一展揽住他的腰,没再放开。
一处池子,陆云歇与褚凌在里头。
这两个人晚饭也没有吃饱,叫服务员送了日料过来,放在岸上的小桌子上,你一盘我一盘的吃。
本在聊天,听见响动,默默竖起耳朵听。
听毕,陆云歇冷不丁道:“我刚才是不是成他们间的绿茶了?”
褚凌嘴角微抽:“还不至于,霖久不就是那个脾气。”
陆云歇眨一眨眼,浅笑:“但是,挺好玩的你不觉得吗?”
冷冰冰的好友,对谁都没什么好脸色,在这样的时刻,有一段特别的缘分,因此变得有人气,会生气,会关心则乱。
褚凌却表情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