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不是太过震惊,我甚至怀疑自己是在看一部老旧的、缓慢的、文艺又暧昧的情|色电影,甚至,从某种程度而言,镜头选取的角度颇有些讲究。
然而却是将人的隐私狠狠摔碎在地上,任人掰碎了品头论足的肮脏片段。
是所凌乱的公寓的一角,不大不小。年轻的白少鸢赤着上身,哼着歌走来走去,似乎试图把桌子收拾得整洁些。另一个我熟悉的年轻声音不满道:你快算了,今天收拾完明天还会乱。
白少鸢从桌上刨出个什么东西往床上一丢,“给你看看这个,我今年过生日时我姐寄给我的。”
“这是什么?”
“这就是鸢。”
“看不出区别来,跟老鹰没什么区别。”
“你就认识老鹰。”
“我还认识雕。”
“我不信,在哪见的?”
接下来画风便被镜头外那人带偏了——那人含笑嘟囔了一句,“最近天天见。”
白少鸢有点窘,但还是笑着折身朝床边走去。“等急了?”他说,“Oh babe,you want it.”
嬉笑与情人的呢喃断断续续,镜头没有对着床,但对着床边的落地镜,忠实地记录下了这一幕。那人跨坐在白少鸢腿上,低头去与他接吻。半长的头发垂下来挡去一半侧脸,但熟悉的人依稀能看出来,那人就是成璧。
白衬衫被白少鸢剥开,像剥开一只鸡蛋的壳,迫出精瘦的胸肌。白少鸢坏心眼儿地剥一半,留一半,那衬衫瞬间就显得有点太修身了,卡在臂弯不上不下,恰让他的手臂不能随意活动。
……
“喜欢吗?Victor.”成璧问,“爱我吗?”
白少鸢不说话。
成璧不满,“问你呢,雕哥。”
镜中天旋地转,白少鸢反身将人掀下来,拢在身下。“爱。”
如果说成璧的侧脸始终半遮半掩看不清楚,那么白少鸢的脸,至少在倒下去之前,蹙眉的,痛苦的,舒畅的,痴迷的,那些种种或许他并不想为人知的表情,尽数纳入镜中。
成璧的手抖得握不住水杯,他想喝口水镇定一下,可是水杯盛得太满,举杯泼洒出去一半,溅在屏幕刚刚暗下去的手机上。
20.
我没有预约,到了成璧公司楼下,保安例行过来查问。“让他进。我给他签访客。”成璧步履不停,气势汹汹地说。
一排排长桌望不到头,总监的办公室是在最里面几间小屋。成璧想要去自己办公室,势必要穿过整个办公室。我跟在他身后,日光灯亮得晃眼,窃窃私语如绵延不息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扑上来又退下去。我们所过之处,千万双眼睛如智能探照灯,自动对焦锁定,停留在成璧身上,起伏的头顶和伸长的脖颈好似风中的向日葵,随着成璧的走动而转动,待他走远,又默默地垂了下去。
而成璧,自从踏入大楼的那一刻,就又成了那个胸有成竹的金总监。他面色不虞,脚步急促又坚定。风衣下摆随着他的脚步微微摆动,路过他们部门的办公区域时,两三个年轻人仓皇地站起来,低声打招呼:“老大……”
成璧没停留,径直进了办公室。那几人便也跟着进来,汇报着目前的处理进度。
“嗯。继续检索,务必尽量跟所有有这段视频的网站都打招呼,让他们主动屏蔽删除,有谈条件的直接让法务或聘请的律师顾问去谈;另外,马上拟个官方通报发我;在找个技术人员,追溯一下首发视频的IP地址,务必把这个人查出来。”成璧脸色苍白,迅速地下着命令,“董事会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其中一个小青年低声道:“都在上面……”
金成璧闭了闭眼:“他呢?”
不用问也知道是在说谁,几个年轻人互相看了看彼此,“白总也来了,在上面……好像在吵架。”
“待会儿提醒他一下,先把他社交媒体上的消息都隐藏了。”成璧顿了顿,“算了,我自己跟他说吧。”
“他的账号消息我已经都隐藏了。”办公室门突然被推开,白少鸢的秘书艾琳走了进来。
金成璧盯着她,“他的账号是你在运营?”
“算是吧。”艾琳说,“白总让我转告你,别出头,好好在办公室里呆着,做好你该做的事。”
金成璧深深地看了她一会儿,“艾琳,我是公关总监,出了这么大事,这是我躲能躲得过去的吗?”
言罢他脱下风衣搭在椅子扶手上,整整里面的西装衣领,郑重地朝电梯走去。
白氏集团顶层的会议室有着防弹级别的玻璃门,但却挡不住声音从里面透出来。像是为了故意羞辱身陷其中的当事人,这么大的事,里面的人完全没有关起门来讨论的意思,任门大敞着,传出阵阵咆哮与声讨。我和艾琳在门外,完完整整、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成璧被围在一堆人当中,被批判、被诘难。被当做勾引白少鸢试图获得些什么利益的无耻小卒,以及证明白少雁姐弟开后门的证据,被当做杀向他们姐弟的刺刀,被当做色情片的主角,一寸寸、一帧帧地反复残忍鉴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