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川西知道谁也勉强不了袁峥,也不多劝,答应了一声,便招呼着众人往外走。卓真回头看了几眼,叹了口气,最后打帘走了出去。
帐内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久安精神不济地看着帐门口的帘子,有些神思在外。
到了这会儿,他是真的再无一点气力了,自打到了连云山下,他就没有一刻是舒心休憩过,事儿连着事儿,叫他欢喜叫他愁,让他从内而外地累透了。
“啪”地一声,久安向后一倒,躺在了帐中的这张软几上。
眼睫迟钝地起伏了几下,他昏昏沉沉,几欲睡过去。
“怪我么?”
袁峥的声音迷迷蒙蒙地传过来,听在久安的耳中,简直若有似无,他轻轻地“嗯”了一声,聊表回应。
袁峥坐在了那张软几的尽头,身旁便是久安的两条伤腿,笔直地伸展着,上了药之后,弥漫着一股子药香。他慢慢地伸出了手,握住了纤细的足踝。
“知道我为何要打你?”袁峥垂下了眼帘,低沉了声音,用拇指一点点地磨着久安足踝处的肌肤。
久安的思绪沉入了无底的困倦,他挣扎着“呃”了一声,下一刻就闭上了眼睛。
袁峥的手掌渐渐地往上移走,滑过足踝,滑过小腿肚子,滑过膝盖,滑过大腿……他绕过了每一条鞭痕,最后停在了久安的大腿根。
他慢慢地将手挤进了大腿之下,那是曾经受过杖责的地方。不过时日已久,那里早已恢复如初。袁峥皱起了英气勃勃的乌眉,眼眸里升腾起惘然,天知道他有多不愿意看他受伤,可是……这些鞭痕又确实是出自自己之手。
久安的呼吸声起了,比平日要重一些,看来是累极了的沉睡。袁峥俯身靠向了久安,极近地看着他的脸。他的呼吸就在袁峥的鼻息之间,让此刻更加地亲密无间。
袁峥将手掌移到了久安的脸畔,轻轻地捧住了,低低地开了口,仿佛自己问自己一般地说道:“为何要打你呢?”
良久,他抒发郁结似地发出了一声低落的轻微的“呵”,宛若叹息。
久安蠕动了一下嘴唇,在深沉的睡眠里,眉心渐渐地舒展得开了。
袁峥又近又静地看着他,心中寥寥成了一片夜。
帐中的烛火正盛,照应了袁峥眼中的温度,袁峥捧着久安的脸,终于贴上了他的嘴唇。
轻柔地吮吸着,袁峥几乎是用心的。
睡梦中的久安仿佛有知觉一般地轻哼出了声,唇上的触感幻化出了白日让他留恋的画面。他轻轻地微启了嘴唇,像是在接纳一般。
袁峥眼里有了光,他微微侧了脸,错开了彼此的鼻尖,用另一只手捞住了久安的脖子,探进了久安的口舌。
细致地,温柔地,亲密地。气息交织,让人沉迷。
袁峥吻着睡梦中的久安,他问自己,也问久安:
知道我为何要打你?
久安睡着梦着,神思是死的,嘴唇是活的。
吻至缠绵,袁峥在心里回答自己,也回答久安:
因为你是心上人。
第79章 林家门庭
林壁堂从战地一路披星戴月,及至到了坤南关又马不停蹄地往殷都赶。
殷都的一行家人商队早已整装待发,心急如焚地干等了这半月,待看见林壁堂回来,才松了口气。只可惜这口气还没松利索,林壁堂一声令下,又带着众人起早贪黑地往扬州走。
身边能说得上话的家人劝林壁堂略歇息个半日,却愣是被他置之不理。
待到了五月时分,林壁堂终是带着人回了扬州。
时至那日傍晚,林壁堂一下车便看见了林府大门大敞,华灯高悬,亮堂堂地一路通透至深宅大内,是鲜少的辉煌。管事家丁,奴仆佣妇层层叠叠地站成了两排,见着他便按照尊卑下跪的下跪,作揖的作揖,口中喊着:“七爷可回来了。”
他实则疲惫地皱了皱眉,浅浅地支起了一个浮在唇边的笑容。一路踏上门前的石阶,他暗暗地用手揉了揉额际,想揉去一些倦意。
为首的是个年约三十五六的男人,模样自是好,只是神情沉郁,且身形有些富态,倘若苗条一些,想必能瞧着更年轻,他略略笑着迎了上去,拍了拍林壁堂的肩膀,道:“七弟总算是回来了,叫我们好等。”
林壁堂淡淡一笑,“大哥说得是。”
林壁楼一摇头,抬手往里一挥,“进去吧,爹娘都等着呢。”
林壁堂也不多说,果然与林壁楼比肩走了进去,对于这位庶出的异母兄长,他眼下是没什么心气儿强颜欢笑了。
林壁楼走在他身旁,实则对于这位心机手段都在自己之上的弟弟充满了敌意,却奈何只能暗暗咽下,自以为是和蔼地一笑,他道:“七弟这么一去,谁曾想今日才还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