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安的额头上落下了一片温柔的雪,那是袁峥的嘴唇轻轻地吻了他。
“为何……”久安乱极,仓皇悲怆地看着袁峥。
“你如今不明白,总有一日会明白的,我等得了。”袁峥的唇还贴着久安的额。
“我有壁堂。”久安看着袁峥,眉间蹙起,说得惶惑。
袁峥不去看久安的眼睛,抬头看向烟花,倔强地,不服地,失落地低低轻语:“又是他。”
下卷:情深不知处
第171章 敌我之见
淳宁九年六月初。
天色未明,还是笼着一层暗色。寂静的山林间,响过一阵一阵的马蹄声。
久安驾马俯身,清秀白皙的面孔晃过繁枝茂叶的暗影,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他一气儿跑进了连云山,顺着崎岖的山路,一路直奔山顶,这条路十分偏僻,几乎不能称之为路,不过经久安半年践踏,终是勉强可行。
久安在临着山顶还有一点儿的地方,下了马,照着马首轻轻一拍,他只身走上了山顶。
黎明虽将近,日光却仍未现,久安登顶之时,脊背上泛起了些微的闷热,他抬手擦了擦汗,环顾一圈,垂下了眼,开始等人。
等了片刻,仍旧是没有来人,久安有些急了,来来回回地走了几圈,一颗心都攥得绞痛起来。他捂住胸口,不适地喘了喘,而就在这时,身后的一处猛地掷来一物!
久安惊得眉心一皱,移步转身,快手一接,触手可及之处竟是一团活生生的绵软。他将手中之物举到自己面前,只见竟是一只雪团似的幼兔。
幼兔张着粉色的小嘴,杏目圆瞪,惊恐地看着他,久安换了换手,轻轻地将它捧住了。接着,他瞪向幼兔被扔来之处,低声喝道:“出来。”
一只手穿了出来,接着拂开了一排藤蔓,哗哗地几声过后,呼月涽俯身从中走了出来。额前的刺青与耳间的宝石将他点缀得俊美不凡,而他走出了桎梏后,便慢慢地直起了身体,魁伟地站到了久安面前。
他颇有趣味地上下打量着久安,接着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拍起了手,“哈哈,我的娇图,好厉害呢……”
久安昨晚因蛊毒刚刚发作过一次,堪称身心俱疲,不想同他多废话,“拿来罢。”
呼月涽似乎听不懂他那句话,只是指着那只幼兔,低沉地从喉咙里发出愉悦的声音,问道:“喜欢吗?”
久安瞥了一眼那幼兔,将它举到了呼月涽面前,“你喜欢就拿回去。”
呼月涽走近了一些,慢悠悠地接过了那只幼兔,用力地抚摸实则是揉搓了两下,又凑上去嗅了嗅,“嗯,香。”
久安沉住气,低低地劝说道:“时候不多,这儿可以殷军的地界。”
呼月涽不看他,悠然地逗着手中的幼兔,“你也知晓,我来一次很难啊?”他似乎还有心玩笑着发问,“我的项上人头可值很多黄金吧?”
久安捂住自己的面目,上下地搓了搓,强打起精神,道:“我知晓,有劳呼月涽将军。”他焦急地喘了几口气,“拿来罢。”
呼月涽匀出一点目光扫了一眼久安,随后正视了他,不言不语地只是审视,似乎想在他身上看出什么来。
久安的脸色有些苍白,却也因此显得异常得干净,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清澈得当真如两泓秋水一般,且他那身形也好,两肩端正,腰窄腿长,实在是个漂亮的年轻人。
呼月涽其人自出生起,所见之物大多都混沌粗犷,譬如巨浪翻涌的长河,一望无垠的旷野,怒目而视的公牛,一刀砍下的断头……是以他很喜欢女人,至少女人足够娇小妖娆,可供他肆意把玩。
他想他大概是很喜欢小东西,久安便是一个独一无二的小东西——活鲜鲜的,怕他也反他,还给过他一刀——这可是太有意思了!
呼月涽有生之年都耐不住寂寞,久安作为一点不期而至的意外,慢火细熬地刺激着他,出乎意料地给了他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活,这一丁点快活实在难能可贵。是以,在呼月涽对久安完全失去兴味之前,他都希望这个“小东西”能够好好地活下去。
中原人常道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呼月涽命中鲜少有“乐”的时候,既然久安能够给他一点乐趣,他也愿意为他夜行千里,潜入敌地。
“什么?你要什么?”呼月涽抬了抬下颌,轻轻地问道。
久安直直地盯着他,咬了咬牙,有些艰难地说道:“蛊毒的药,给我。”
从第一回发作到如今,发作的苦痛一次强过一次,简直叫他恨不得去死,可待他一看到千里迢迢又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林壁堂时,他却又想活下去。
呼月涽笑了,“娇图,我说过,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