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生不信道:“你……不是人?”
林佑熙看了看自己,自知这几年足不出户有些白得过分,没什么人气儿,确实有三分像鬼,便又默默地看回他,朝他走了一步。“我是不是人无关紧要,你只说你是谁。”
云生见他过来,慌张地往后挪动,跌跌撞撞地破口说道:“你休要过来,我是云生!”
林佑熙方才就隐隐约约地猜出了一些,这么一听,自知“云”字在林家的典故,又将前因后果一想,念及他方才唤自己的那一声七爷,当下便明白过来了,他飞快地朝云生一跨,猛地蹲了下去。
“你是……扬州来的?”
云生愈加颤栗,见他简直料事如神,绝望地望天低喊:“鬼啊——”
林佑熙生平头一遭被人如此嫌弃,可实在是长久不见人了,便不急反笑,“小家伙,还挺有趣儿。”
云生认定对方是鬼魅,便急中生智地想起一个土法子,以中指摁住了双眼,紧紧闭上,念咒念经似地连声道:“急急如律令,妖魔鬼怪——退!”
“……”林佑熙绵软地问,“你家那位七爷可还在这儿?”
云生周身一震,不知这鬼魅要打什么主意,索性连答都不答,只是一个劲儿地念咒。
林佑熙见他这幅摸样,不禁无声地笑弯了眼睛,“行了行了,我走了。”
云生眉心一皱。止住了碎念,可仍旧不敢睁开眼睛。
“不过……”林佑熙懒懒地拖着嗓子。
不过什么?——云生正纳闷,只觉得颈间一疼,他再想睁眼之际,眼前已是天旋地转地一阵漆黑。而下一刻,他“嘭”地一声倒在了地上不动弹了。
林佑熙缓缓地站了起来,看着他颈间的那一根针,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喃喃道:“果然不如从前准了。”
他又瞥了一眼地上昏死过去的云生,有些忧虑地自言自语,“霍骁定是敷衍我的,他果然还在这儿。”
这样想着,林佑熙便有些恼怒,立即便忘了霍骁特许他外出且陪他这半日的好,跺脚就要回去找他理论。
走了一会儿之后,远处营火的掩映下显出了几片木丛,而未待林佑熙尚未进前,肖听雷便一眼看出来林佑熙,当即带着一小队的侍卫冲了上去。
“公子可回来了。”肖听雷有些焦急地看着他。
林佑熙方才骗他们自己去小解才偷得那片刻闲适光阴,见了肖听雷,虽相识多年,也还很是有礼,“嗯,回来了,让听雷好等。”
肖听雷捏了把汗,“公子这般久等不来,听雷这都差了三个人去找了。”
林佑熙很会认错,“我的不是,找得地方太僻静了。”
“公子,这就回去罢。”肖听雷哪里有心情同他追究孰对孰错,只是一味苦口婆心地劝道。“将军回帐若是见不着您,听雷的麻烦可就大了。”
林佑熙知道他说得是大实话,不由体谅道:“你将军脾气是挺麻烦。”语毕,他颔首挥手,那动作还很像霍骁,“嗯,这就走。”
肖听雷欢天喜地,一时间似有感激涕零。起步之时,他立刻恢复了肖副随的威严,昂首挺胸地一指一个侍卫,沉声差遣道:“让他们三人不用找了,只回来领罚罢。”
被点中的侍卫低低应道:“是。”
肖听雷又说道:“三炷香找不回他们仨,你跟着一块儿罚。”
那侍卫诚惶诚恐,不敢犹豫地又应道:“是!”
肖听雷心里的石头一放,这会儿是一心只想将林佑熙妥当给霍骁送还回去。
星河灿烂,那侍卫只待肖听雷带着夜明珠一般的公子和一队禁卫都走了,才吭吭哧哧地转身快步跑了起来。
而与此同时,方才被派出去的一名侍卫在星月夜风里找了许久,当望见河畔青灰的一抹身影时吗、,大喜过望,立刻仪容恭敬地走了上去,垂眼作揖。
“林公子,该回帐了。”
林壁堂听到身后的动静,不明所以地回过身,只见眼前竟站着一名披铠带甲的侍卫,且看那甲衣上的图纹,还不是一般侍卫,竟是主帅身边的。
那侍卫还低着头,道:“您再不回去,副随该急死了。”
林壁堂一愣,心头活泼泼地一跳,“他……让您来找我的?”
“是,副随等了公子许久,见公子迟迟未归,变差了卑职来。”那侍卫照着肖听雷的吩咐一丝不苟道:“公子再不回去,霍帅必要责罚副随的。”
“霍帅?”林壁堂不解地低喃,略有忧意,“霍帅为何要责罚他?”他转念一想,诧异道:“他偷跑出来的?”
那侍卫闻言疑惑地一抬头,随即怔住了,一股凉气蹿上了后背——他自然认得这位霍帅的贵客,却万想不到,自己竟将他错认成了林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