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浓,人马乱极。
季川西为首带领一队人马追赶奔出营去的李连沛。
而李连沛一人一马地左突右冲,顷刻便闯进了连云山中去了。
季川西策马喝道:“齐青卓真你们往东追,绕过去堵他!”
齐青会意,当头冲了出去,卓真也紧跟而上。而就在身后的将士要分出一队欲跟上之时,季川西扭头斥道:“不用你们!”
放眼一片山岭罩在夜幕里,黑漆漆地几乎不见光,间或有兽号虫鸣,凄凄离离,幽幽深深地绕在黑暗里。
灌丛枝桠间马蹄乱入,被践踏成了残枝。
李连沛只觉得从身畔的一侧传来强劲的马蹄,正是有人往这里逼近了。
李连沛正要快马加鞭,却听见那边隐隐约约地喊道,“李将军……留步……”
他只觉得那声音模模糊糊地有些耳熟,再一看,只见是两个身影驾马而来,那声音还在继续,且越发地近了,“李将军——是我们——”
李连沛略一踟躇,果然勒马停了下来。
而不多会儿,齐青与卓真也就逼近了。齐青骑马在先,冲着李连沛喊道:“李将军!走这边儿!”话音刚落便调转了一个马首,朝西北奔去。
李连沛来不及多问,便转缰跟了上去,不过途中边跑边问,“为何走这边儿?此路去乾虚关可就绕远了。”
卓真殿后跑着,闻言迎风大声答道:“原路有追兵拦截,李将军还是走此路为妙。”
李连沛侧脸一听,重新看向前方,安了一点心,他想真是天不亡我也。
跑了几段路后,在前带路的齐青停了下来。
只见前方路径开阔,正是一条绕出连云山通往乾虚关的大道,只不过有些颠簸。
齐青骑马在原地来回了几下,终于稳下了马,而李连沛与卓真也双双地停了下来,卓真瞄了一眼那条幽静的出路,又扫了一眼齐青。
齐青抓缰慢慢地朝李连沛走去,咯噔咯噔的几声也在此间显得突兀,“李将军,我等只能送到这儿了。”
李连沛一前一后地看了齐青与卓真一眼,喟叹道:“倘若本将见过两位副帅之后,当真能回营治了那姓焦的……”他坚定道,“便绝不亏待你们。”
齐青持剑作揖,端然地一颔首,“那我等便代紫禁卫就此谢过李将军了。”
李连沛满怀心事地眉头紧锁,正是抬头欲要说话,忽地被一道剑光闪花了眼。他一抬眼,只见正是齐青挥剑朝自己砍了过来!
剑气凛冽,破空而来,直指面门。
李连沛不防,慢了一步,猛地双手举剑一挡,那剑只离自己的鼻尖几寸,他心惊肉跳地粗声怒道:“你!——呃?!”
一阵剧痛从侧腰传来,他不解地看过去,乃是卓真不知何时跳下了马,一剑刺进了自己的腰腹。卓真一刺之后,低喝了一声,狠狠地用剑将李连沛一顶!
李连沛血肉之躯被剑带着一歪,齐青抓住时机,反手挥剑对着他的脖颈就是一砍!
李连沛强行忍痛,拼尽全力地拿剑一抵,虽是躲过一剑,不过却被齐青的劲道砍落了马背。身体落地,发出闷响,腰侧的剑被抽了出去,破开的血洞,正是巨疼间血行不止。
李连沛踉跄着从地上爬了起来,面颊抽搐着瞪向提剑朝自己走来的两人。
三个人冷冷地对峙着,山间路口仍旧如方才一般幽静。
“你……你们……究竟……”
话未说完,齐青一动手腕,剑锋转出了森森的光,下一刻,低吼一声挥向李连沛,卓真也随之而上,运剑刺向李连沛。
李连沛在军中是以气力见长的,又是正当壮年,换做平时,纵使以一敌二也并不为难,只是如今身负重伤,眼前两个后生如狼似虎一般地进犯,他渐渐地吃不住力,腰间伤口极深,似乎是伤到了内里,他每动一下都宛若凌迟。而就在一个恍惚的当口,齐青与卓真一前一后地夹攻而来……
剑刃吃进了肉里,发出“咔嚓”的响声,在夜间尤为可怖。
齐青在前,当胸扎进了他的心口,卓真在后,俯身刺穿了他的腰身,剑首滴滴答答地露出了腹前,缀着血滴子。
李连沛眼前明暗交错,浑然不知地喷了一口血。
他嘶哑着喉口,死死地盯住了眼前的齐青,“你们……究竟是……”
李连沛身后的卓真也缓缓地直起了身,他穿过李连沛的肩膀与齐青交换了一个眼神,在同一个时刻将剑猛地抽了出来。
李连沛身体一震,摇晃趔趄地两步就倒在了地上。可他还没死,他还瞪着眼睛,眼前是血色的模糊,那里站着两个人。
“究竟……”他拼死地发出声音。
卓真脸上被溅起了几点血渍,他看着地上血葫芦一般的李连沛,淡声道:“李将军,黄泉路上三人同行,你便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