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更得看看了。”
纪盈打开门缓缓循着脚步声的踪迹跟去,却发觉这个村子里越来越多杂乱的脚步声朝着一个地方聚集来,她就躲得更艰难些。
直到了山脚下,本用来灌溉的壕沟里人头攒动,再往底下看,才发现壕沟底下疏水的小径上多了许多架运货的车。
山上的人也正在下来,抱着一筐又一筐的东西。
大概是矿石。
矿石被装进了壕沟小径上的人的箱子里,覆上了一层绢布。
绢布。
纪盈想起了鸢城中那个布商,和他那个沉得厉害的货物箱子。
怪不得,莫名其妙的,行商走到了这么个村子里来,还带着货能与姚龄换。
看山上下来源源不断的人,远远多于这村子里的人,此地究竟藏了多少人。
那商人说自己是……域外来的。
看他那模样的确不是中原人,既是域外,那这些矿也是被带到那些地方去了。
好大的胆子,在鸢城底下做这种事。
她被一把拽开的时候睁大了眼,看清面前的人是姚龄之后纪盈没有叫出声。
“是谁?”忽而有人觉察出她们这处的异样,姚龄的半边衣袖露出去了。
姚龄定了心神,缓缓走出去行了礼。
纪盈瞥她一眼,并不焦急的样子,那觉察出异样的人缓缓靠近,纪盈一直盯着害怕的姚龄,未有动作。
“姚先生,刚巧你来了,过来帮忙记账吧。”那人笑道。
姚龄脸色骤变,为难地看向纪盈。
果然。
纪盈没猜错,这村子里没几个人读过书,这几日她便觉察到了。既有长期此类买卖,总要有人记账算计。
他们这个村子可不缺一个教书先生,缺的是一个会记账的人,所以才在战乱贫困的年份里,肯留下一对孤儿寡母。
姚龄点了点头,被戳破后有些许窘迫,但没有拆穿纪盈在这儿。
直到鸡鸣,陈怀在屋中实在坐不住了。这处地方在村头位置,村中动静并不能全然听到。
他怕纪盈不信他,而且若她真是为那事有了心结,这辈子都解不开了。
他猛地拉开门,脖子撞上了微凉的手。
纪盈正要敲门,见他出来了,还没开口被他攥住了手。
“你急什么?”她望着他焦急神色笑,“弄疼了,松点儿。”
她还是一副无力的模样,陈怀见姚龄也跟在后头来,正要皱眉就看姚龄行礼:“二位这就要走了吗?”
“走?去哪儿?”纪盈问。
“回城里,派人来此地啊,”姚龄惨笑,“早知道会有这一天,妾身不多求,求二位将孩子带走吧。”
纪盈看她恳切模样淡笑:“又不是我家的孩子,我带走了,日后如何安顿啊?不如多交代些。”
姚龄蹙眉。
“姚姑娘,你给我哥祭拜的时候,端了什么糕点,可还记得?”纪盈歪着头问。
姚龄垂眸回忆着,就听到纪盈弱声笑:“一盘核桃酥。我哥从来不吃核桃,小时候给他,全逼我替他吃了。你跟我哥,不太熟悉吧?”
第53章 真相
听到纪盈说起一盘核桃酥暴露了姚龄和纪明咏的关系时,刚刚落定趴在房顶上的简城翻了个白眼,心道了句“蠢货”。
纪盈靠近姚龄,从怀中拿出那半个玉佩问:“所以你究竟如何拿到了我哥的玉佩。”
“他给我的,”姚龄仍旧这样说着,淡笑垂眸,“因为他身上没了金银,又想救济我,故而就给我了。”语罢,她从怀中拿出了另外半块玉佩。
她同纪盈讲的自己的来历,也不算全是假的。
当年她父亲想将她许配给一个老贵族,倒不是为了攀附,那老贵族也是英雄一世,是她爹敬重的人,所以心甘情愿嫁女给他。
她年少不懂事,早与人珠胎暗结,就只能跟人私奔。
可惜这个世道,最不能考验的就是真心。她何尝受过那等路途颠簸之苦,一上路便吵闹起来。
那男子也不是个脾性好的,对她的几分真心也在那些吵闹里磨耗光了,最后二人失散,那人也再未来找过她。
她被一个老妇收留,显怀了后,倒是日渐平静下来,平日里帮着村中人摘果收菜,过了几个月安宁日子。
再后来就是遇到了纪明咏。
那个村子遭了屠害,她是为数不多活下来的人,被纪明咏一行人放在车板上送进了城里。
她住在他的将军府外不远处的民舍里,找了份教人识字的活糊口。
其间她听闻过父亲在寻她,可她知道,父亲找不到她心中焦急。可她带着孩子回去,只怕要丢了命,这样丢脸的事,他们家承受不起。
她也不愿回去,日子虽辛苦,但从前稍有差池就要受父亲毒打的日子,她也不想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