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厂督的房间吗?
自己居然睡在他的床上?
徐音有一瞬间的惊愕。但是厂督居然不在这里,庭院里下了一场雪,很安静。
她光着脚丫跑到门边,发现没什么人。魏玉出来只带了两三个人,如今已经是掌灯时分,还不知道在偷偷摸摸吃些什么。
她一个人待在他的房间里,房中寂静无声,外面的灯火透过窗洒进来,像是蒙了一层纱。
徐音突然想坐一下他的椅子。
应该不会有问题的吧?
魏玉在这张椅子上,不知道干了多少坏事。徐音小心翼翼地坐上他的椅子,学着他的模样端笔。
小姑娘神色专注,唇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端坐在桌前。
像极了干坏事的厂督。
徐音装模做样完,准备从椅子上下来,却骤然间不小心碰倒了厂督的一封信。
信从信封里掉出来,跌落在地上。徐音忙弯腰去捡,借着昏黄的光亮,她瞧见信中隐隐约约写着“徐音”两个字。
徐音皱起了眉。厂督写自己名字作甚么?
她心中一跳,将信捡了起来。她小心翼翼地关上窗,就这灯光看了下去。
只看了一行,她瞳仁骤然缩小,捏紧信纸的手微微颤抖,冷汗浸湿了信纸。
这是写给太子的一封密谋信,太多深奥的东西她看不懂。
但她看得懂的句子,像是一道惊雷,打在她的心上。
“你也知道,徐音……是本朝公主。”
“咱家能利用她做一些事情。”
“不必说了,我心里自有分寸。”
“……”
徐音看着自己因害怕而泛白的指尖,身子在微微颤抖。她紧紧咬唇,将信纸塞进信封里。
门外,骤然响起脚步声。徐音吓得手足无措,她将信封随意放在一杳公文下,立马缩到了被子里,探出一个头来。
是厂督吗?他来了?
徐音躲在被子里许久,却没有听见魏玉的声音。人影很快走过,那人不是厂督。
徐音呼出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脸颊边骤然划过一行泪水。徐音抹了一把眼泪,爬起来,抓起身边厚厚的夹袄穿上,身子却还是感受到冷意。她觉得头顶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冷透了。
原来厂督一直都在利用她,她真实的身份,是大齐的公主。
她终于想清楚了,为什么齐萤说自己和芊嫔像。芊嫔像元皇后,自己与元皇后像,岂不是就是元皇后的女儿,大齐的公主?
厂督的性子便是这样,自己只是他的一枚棋子,利用完了,恐怕就会丢。现在不逃,还等着被杀好过年?
徐音哆哆嗦嗦地爬起来,思忖片刻,从房间里摸出几锭银子,拿布包包好,提着布包偷偷地出了门。
门外很冷,北风呼啸,雪纷纷扬扬。院落厨房,几个小太监不知道在偷吃什么,故而没有发现徐音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走了。
风雪很大。
徐音迎风流着泪,只往城的方向走。她觉得脚似乎有千斤重,怎么也走不动。
月明星稀,像是那一天他们在悬崖边看到的月亮。徐音想,都是假的呀。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厂督的脸,她心中像是被刀割了一般疼,难受得喘不过气来,唇瓣被她咬出了血,分外凄艳。
眼前终于……看见了一座破庙。
徐音背着包袱,里面还有一些吃的,是她离开前从厂督房中顺走的糕点。她艰难地打开破旧的大门,冰冷没有知觉的手拿出糕点,一口口吃着。
一边吃,自己的眼泪就不自主地往下流。徐音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应该害怕才对,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难受的情绪?
她吸了吸鼻子,将自己缩成一团,感受着自己身上的温度。
·
深夜。
魏玉打开门,轻车熟路地摸黑点灯,动作很轻。
屋内亮堂起来的时候,他将视线转在自己的床上。
下一秒,他瞳仁一缩。
徐音不在!
“徐音!”魏玉声音夹杂了急促,脸色沉得吓人,“你在哪里?!”
没有人应他。魏玉三步并做两步走向徐音的房间,掀开她的被褥。
也没有人。
他疯了一般跌跌撞撞地跑向院落内唯一有光亮的地方,那是厨房。
徐音说不定在厨房和他们一起偷吃呢?
魏玉嘴唇苍白,在这一刻,他多希望——徐音在厨房里。
但是在他打开门的那一瞬间,没有看见徐音的影子。
一群小太监正缩在厨房里煮面吃,看见魏玉打开门,一个个魂都吓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