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应该是要一觉睡到天亮的,可是桑殊在半夜的时候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一些不寻常的波动。
好像是灵力的躁动。
虽然他不能使用灵力了,但是基本的感知还是在的。
桑殊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想要找一找这躁动是哪里来的,结果发现近在咫尺。
师尊?
小心翼翼在师尊的掌心站起来,桑殊发现师尊眉头紧蹙,呼吸急促,额角的碎发都被汗湿了。
师尊这是......梦魇了吗?
师尊也会有恐惧的事情吗,在桑殊的记忆里,师尊一直都是温柔从容的,听别人说,师尊自小便天赋过人,生来便是天之骄子受尽尊崇,哪怕琉家一夜之间消失无踪,也不能动摇师尊修真界第一仙君的地位。
这样完美的师尊,也会有梦魇吗?
是什么呢,桑殊思来想去,唯一可能成为师尊梦魇的或许就是琉家的消失了。
没有任何人知道那样庞大的一个家族为什么会在一夜之间消失,连旧址都不曾留下,只在原处多了一片辽阔的空地。
察觉到师尊的呼吸越来越乱,桑殊用小手轻轻拍拍师尊的面颊,趴在师尊耳朵旁边唱起了歌。
人偶擅长歌舞,歌唱声似乎还带了安抚人心的能力。
桑殊也不知道自己唱了多久,嗓子哑了也不舍得停下来,因为他只要一停,师尊的眉头就会重新蹙起来,看得他很心疼。
突然间被一只大手拢住,桑殊一愣,就看到师尊的脸离他越来越近。
“小殊......”
一个亲吻落在脑袋上,亲得桑殊晕头转向,歌声都被打断了。
红着脸看向依旧睡着的师尊,心脏扑通扑通跳动。
平复了一下心情,桑殊又努力唱起歌。结果脚下踩着的手掌突然又动起来,桑殊一个站不稳直接头朝下栽进了琉祈月领口。
“!”
桑殊短短的腿蹬了蹬,猛地把脑袋从师尊的领子内拔出来,脑中不停浮现刚才看到的,两眼发直心跳疯狂加速。
轻微的一声响动,他最终还是没有逃过变大的命运。
发现师尊没有被自己的动静吵醒,桑殊松了口气,一边哼歌一边悄悄想要溜下床去找件衣服。
腰上多了一只手,桑殊一颤。
大力传来,他栽回了床上,身上倾下一道身影。
琉祈月也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桑殊直接被掐着腰压进床榻。
胸膛贴上胸膛,感受到那一下一下有力的心跳,以及滚烫的呼吸。
桑殊空白的脑子里回荡着三个字:
要命了。
第二十九章
歌声停滞,桑殊听着师尊近在咫尺的呼吸,心跳乱了拍子,抬手抵上师尊的胸膛,几乎不敢直视师尊的面容。
“师、师尊......”
发丝在肩颈滑动,带来难以忍受的痒意,分不清究竟是自己的头发还是师尊的。
腿蹬了蹬,想要挣开师尊,可是看到师尊又一次蹙起的眉眼,桑殊心头一颤,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被琉祈月重新压回床榻。
歌声断断续续在寂静的房间内响起,烛光下两道身影交叠。
琉祈月知道自己又做噩梦了,他站在废墟之上,看着眼前滔天的大火,遍地的尸骸,还有被他紧紧握在手上的,滴血的长剑。
尸骸是族人的,包括他的亲生父亲。大火是他放的,琉家一切的痕迹都是他亲手抹去的。
那年琉祈月只有二十二岁,也曾意气风发,也曾锋芒毕露,更是天下第一人。
所有人都说琉祈月是琉家千万年来的骄傲,可就是这个骄傲一手倾覆了琉家。
他的出生是个错误,是琉家家主与一个舞女的产物。
琉祈月年幼时并没有展露出任何修炼的天赋,由此被琉家家主厌弃,生母因为失宠而将一切的苦难加诸在年幼的琉祈月身上。
十岁那年,生母病逝,琉祈月却渐渐展现出了曾经被掩盖的天赋,十岁开始修炼,十二岁同辈无敌手,十五岁战胜琉家家主,十九岁被誉为仙君,二十一岁成为天下第一人。
琉祈月从一无所有到拥有一切。
二十二岁生辰,亲生父亲给他下了毒,要夺他根骨,剜他经脉,剖他心脏,然后移给他的哥哥。
父亲从来都厌恶他的出身,从没将他当做自己的孩子看待,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迷惑他放松警惕,而这些,琉家所有人都清楚,所有人都在等着他去死。
于是二十二岁的生辰,琉家覆灭,从此消失在修真界。
琉祈月又一次一无所有......他从来都一无所有。
年幼时护不住那一只乞食的小狐狸,长大了得不到任何真心。
低下眼,看着自己被血染红的衣衫,早已看不出曾经的白色。
怎么也洗不干净,穿再多的浅色也遮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