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珍的视线没有闪避,只是不解这唐突的问询是怎么回事,笑称自己对萧琳没有任何欺瞒。
“那五弟之死,当真也与你无关吗?”
萧琳紧蹙了眉,稍为犹豫,又问道:“昨夜你真的一直在自己的府中?”
“二哥这是说的什么话?”萧珍被他的气势压得有些不适,后退半步。
“五弟和我虽然有过不少过节,可是那毕竟是我的弟弟,我怎会要他性命?无凭无据,二哥为何要这样说。”
萧琳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萧竞权冰冷的声音黯然在二人身后炸响。
“瑰儿,你进来,珍儿去看看太后,便回府中照看你的孩儿吧,若是得了空,也抱来让朕瞧一瞧。”
“是。”
二人双双应声回答,分别前萧琳神色极为复杂地看了萧珍一眼,转身进了内殿。
“方才在外面,琳儿和珍儿在说什么话,不如说给父皇我听一听?”
萧竞权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平静,隐者关切与和蔼,若不是他毫无笑意,令人不敢逼视的面孔,真的要以为他说的是什么关心的话。
如今的萧琳年纪将满二十又四,身姿挺拔却还留着几分少年模样,几位皇子中他是最年长的一个,是萧竞权疼爱最多的一个……若是没有萧瑜的事,或许他也是最恨最怨萧竞权的一个,父子二人多年不曾好好说过话,如今竟然到了这样剑拔弩张的地步。
“没有什么,只是问起了昨夜他喜得麟儿之事……”
萧琳的话被砸在地上粉碎的茶盏截断,他和身边的侍臣一同匆忙跪在地上请萧竞权息怒。
“你大胆!事关瑰儿之死,你还想瞒天过海欺君犯上?方才你要和他说什么,快说!”
萧琳抬起头却一言不发,已经是眼泪岑岑,气得萧竞权下令,命人将萧琳拖出去罚跪。
还留在殿内的御苑总管于心不忍,出声阻拦,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了一张染血的字条,交给了萧竞权。
萧琳眼中划过仿佛早有预料的怅然,两滴眼泪砸入地中,轻声说道:“儿臣要问珍儿的话还不曾问完,父皇请看吧。”
“昨夜御苑的几个侍臣发现猛兽逃出笼中,担心其外出逃窜会伤害前来参宴的陛下和诸位娘娘,便先命人通知各个宫苑的人。”
御苑总管继续说道:“二殿下从前常去围场练习骑射,所在的栖梧院距离御苑也稍近些,听闻此事便先赶赴当处,臣等确认没有野兽逃出后才带领人在院中抓捕猛虎与云豹,随后便发现了三具尸骸。”
萧竞权还没打开那张字条,只是从用纸判断出,此人身份并不简单,沉声问道:“如此说来,便是琳儿先赶御苑的?”
“正是,二殿下宫中并无侍女,因此也派了些有力气的侍臣前来协助,只是那几只云豹和猛虎吃人嗜血,一时也不敢前近,直到将其一一制服杀死后才拼凑出五殿下和两位侍臣的残骸,就在五殿下的手中……”
萧竟权严厉道:“快说!”
御苑总管慌乱地说道:“就在五殿下的手中发现了这个字条。”
萧竞权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缓缓打开那张字条,只看了一眼,便像是被火油烫烧了一般丢在地上。
他一眼就看出,那是萧珍的笔迹,那个赵梅音,正是前几日与萧瑰有关,失踪的那个宫女……
“当时宸妃娘娘受惊被送回宫中由太医抢救,只臣和二殿下看过这字条……”
萧琳终于开口,请萧竞权饶恕。
“这上面的证据直指四弟,儿臣当时也是一时糊涂,不知道该如何断决,便请御苑总管收好这字条,只想明日先问问四弟,可是却得知了四弟昨夜并不在宫中,因而便想太子殿下和四弟走后,由儿臣和御园总管单独向父皇禀告此事。”
“请父皇责罚儿臣,只是儿臣恳请父皇不要责罚四弟,四弟是绝不会杀害五弟的!”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萧竞权喃喃道:“琳儿起来吧,去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儿臣遵命。”
离开紫宸殿,萧琳打了一个哈欠。
他总算是得了一身清闲,只是白白浪费了他这几滴眼泪和大好的梦觉。
转身看了看在一旁长时间没有说话的梅音,萧琳冷笑道:“怎么,才在紫宸殿里走了一遭,便被吓得说不出话了?”
“没有……只是觉得人心好难捉摸,市井官场,普通百姓和天子皇宫,都是这样充满猜疑和算计,总觉得殿下好辛苦啊。”
梅音小声嘟哝着,却不觉自己额头一片汗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