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好遗憾呀……”萧瑜长叹一声,“那就真的太可惜了。”
冬儿惯是吃这一套的,求着萧瑜说两人究竟要去做些什么。
“冬儿不是想看看我从前的马儿,很想去见梅音的么?”
萧瑜摩挲着她的唇珠,柔声道:“我带冬儿去见她们。”
除夕夜宴将至尾声,礼炮和歌舞声响彻皇城,皇帝萧竞权借口不胜酒力,已经到了后殿休息,让在座诸位尽兴欢乐。
进而席间各位王公贵族也不再过分拘泥礼数,互相敬酒祝福。
在座众人往来敬酒称赞,皆是笑容满面,似乎只有五皇子萧瑰怔怔坐在位上,宸妃察觉他有些不对劲,让侍女上前去询问,却发现萧瑰的内衫竟然被汗水浸透了大半,不知道在紧张些什么。
他盯着对面四皇子萧珍已经空了的位子出神,告诉侍女让宸妃不必为自己担心,却因为守岁最后一场爆竹,惊得掉了酒杯。
萧瑰以醒酒为由离席,宸妃则还要照顾其他宗亲与幼年的皇子公主,走动不便,只嘱咐萧瑰身边侍臣要好好侍奉,不得有误。
她也不曾料想,萧瑰这一走,便径直走到了御苑去。
爆竹声息,一场鹅毛大雪铺天盖地而来,若说是瑞雪兆丰年,今年冬天的雪也未免下的有些过于大了,萧瑰解下自己的斗篷交给随行的两个侍臣,整理了衣襟后推开了御苑虚掩的侧门。
方才夜宴时他收到了一张字条,其上是他四哥萧珍的笔迹,那个玉芳苑的梅音在他手里?
萧瑰心中并非没有疑问,可是转念想,或许萧珍已经知道了父皇没有重罚自己,因而直接将赵梅音交出也并非最有利的选择。
他是或许想留着赵梅音,成为自己心中的一根刺?还是那个贱婢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事,让萧珍抓住了自己的把柄?
萧瑰别无选择,他如今已经应约来了御苑。
御苑里常年人烟寂寥,如今到了除夕夜里,更是寂静无声,萧瑰每踏出一步,都能听到那些铁笼中呜咽地虎豹低鸣声与血腥的腐臭味,大雪纷飞,很快他的足迹被尽数掩埋。
御苑内一片昏暗,除却他自己手中提着的灯,也就只有马厩旁的空地上放着一盏白纸明灯。
萧瑰冷哼一声,笑萧珍用这样可笑又无聊的把戏来吓自己。
他走上前去捡起那盏灯,听到马厩旁一阵嘶哑马鸣,以为萧珍就在当处,提灯去看,大雪如雾,熹微的灯光几乎难以照亮,似乎只是萧瑰抬起袖子抚过自己面庞的刹那,手里的灯照出了一个高大黢黑的影子。
那不是属于人的影子,也不是属于他手中灯光的影子。
萧瑰倏地回身,一个与夜色几乎融为一体的高大身影与一盏灯在积雪之上踏着沉闷的响声向他冲来,似乎刹那间飞雪凝滞,玄色的马蹄下带着疾破天地的青电紫光——
劲马嘶鸣压盖住了萧瑰的惨叫,他被那黑色的壮马前蹄踢倒,两只后踢正踏在他的膝盖上,将他的双腿从髌骨处向下折断。
御苑中飞禽走兽的嘶鸣之间,萧瑰昏死过去,再醒来时,他的眼前是那盏白纸灯,还有那个人。
飞逝的时光洗去了所有少年时的执手扶持与互相嬉闹,萧瑰忍着剧痛看清身边的人。
“五哥,别来无恙啊。”
萧瑜像个未长大的少年一般抱膝蹲在地上,俯身看着他的脸。
“玄离是一匹有灵性好马,可惜只认我一个主人,五哥想要驯服他便一味鞭打,可是会让玄离记仇的。”
他的呼吸扑向萧瑰因剧痛扭曲变形的脸,一如那天萧瑜受过宫刑之后,萧瑰用烈酒泼在他小腹上时的模样。
萧瑰缓缓抬起手,握住萧瑜的领襟,试探着掐紧萧瑜的脖子,却始终再用不上力气。
“啊——”
随着一声凄厉的哀鸣,御苑之中百兽惊惶,萧瑜用一块粗布堵住他的嘴巴,起身一脚踢在萧瑰碎裂的腿骨上。
萧瑰恨毒了也怨毒了萧瑜,这个人的脸是他最厌恶的,那种冷漠清峭中俯视众生的鄙夷,萧瑰怎么锉都锉不尽的骄傲。
“五哥何必这样看着我,一报还一报的事,公平正当,只不过可能当日五哥害我,屡次折磨我羞辱我,是没有想过这一天的。”
萧瑜取下他口中的麻布,给萧瑰吃了些镇痛的药物,让他能开口说出完整的句子。